吃下这些东西,是为了缅怀受苦受难的耶稣,感受与他同在的内心。
味道还算不错,葡萄酒比达芬奇家里的好喝多了。
在弥撒结束之后,达芬奇回了家,而海蒂则趁着礼拜日去了趟工坊。
达芬奇先生最近在家里帮剧场的伙计改良旗帜和飞行特技——他相当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之前还特意帮他们做了套灯光效果。
做这些事的时候,倒是从来不拖延,当天都能设计出好几种花样出来。
海蒂拢了一下披肩,顺着市民的指引找到了小桶先生的工坊。
她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左右张望了一下。
没有错——但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
海蒂和达芬奇呆的时间颇久,已经快完全习惯清苦的生活。
吃饭总是没有肉的,隔很久可以吃到鱼。
葡萄酒有时候会馊掉,恐怕是密封做的不够好。
工坊自然也是简朴而单调,哪怕是上过色的画颜色也很简单,多是以黄褐色为主色调。
可能里面加一些木乃伊棕,但也就大致如此了。
可是当她站在波提切利的工坊面前时,一切旧有的认知都被改变了。
这条街的作坊有两三层,而且宽敞又漂亮。
一楼都是半开放式的结构,可以看见商店般的陈列品,以及正在忙活的学徒和工匠们。
工作台和画架一尘不染,画布上有鲜亮又明丽的色彩,蓝色绿色都悦目而饱满。
窑炉和磨具都是新货,好些人便如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般,分散或聚拢地做着雕像和绘画,而那些画上并没有署名,俨然是工坊集体造出来的商品。
佛罗伦萨是艺术之城,连青年男女在结婚时也要按着习俗买一张双人画挂在卧室里。
画家倘若有了赞助人,日子恐怕过的也颇为快活。
“嗨——”抱着订单的波提切利从二楼快步走了下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你一来这儿,连灰椋鸟都忍不住唱起歌来了。”
海蒂微微一笑,友好道:“叫我基思勒小姐就好。”
“你真是达芬奇先生的女仆吗?”波提切利打量着她面容接近完美的比例,忍不住赞叹道:“他真是太幸运了。”
他开始领着她看这里的雕像和画框,还讲了好几个有趣的故事。
看的出来,这才是画坊的正常运营状态。
有学徒,有帮工,更重要的是,有缤纷而又活泼的色彩。
小桶先生的画架上有幅贵妇人画像的半成品,哪怕细节还没有点缀好,那柔和又明净的面庞,淡金的珠宝与碧蓝的海湾也颇为生动。
他的笔触细腻而又轻盈,能够将人的肤色还原到极其逼真的状态。
海蒂打量了那副画许久,望着他道:“您的店子,是城里最大规模的么?”
“当然算不上,”波提切利笑着摆手道:“达芬奇先生的老师——韦罗基奥的画坊,雇佣的帮工更多,他甚至不用自己画画。”
“哎?他的老师?”
“嗯,达芬奇先生年轻时在那学了很久,他们合作过很多副画,比如《基督受洗》。”波提切利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道:“那副画里,韦罗基奥先生的鸽子画的跟被锤扁了似的,还是达芬奇画的天使救了这张画。”
自从达芬奇露了一手,画出天使和幼童的面容之后,那工坊的人脸便都归他来完成了。
“他的画,都是在老师那里学的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小桶先生颇为认真的想了想:“不过师生两人很像就是了。”
韦罗基奥先生,是出了名的交稿慢、容易分心,动辄画了一半就弃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