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285x18透

少年一句句质问,犹如杜鹃啼血一般悲伤。

神山透耳机另一端的人没有再发出声音,但不知是不是对方太靠近话筒的缘故,他绵长的吐息透过电波传到了神山透的耳畔。

仿若叹息,又像是温柔又无声的陪伴。

有个人,似乎正借助着他的存在,在试图安抚着他的学生。

也似乎有个人,在为没能为学生挡住厄运而叹息。

神山透微微闭眼,之前心中的计划忽然被推翻,一种很柔软的情感充盈心口。

男孩不明白的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答案却显而易见。

任何制度的创立必然有其外在的需要,也有其内在的用意,而制度绝不可能有利而无弊,也不可能有弊而无利,得失就在这利弊之间。

咒术界的规章制度也是如此,若非是它无情且□□的制度存在,咒术界不可能在政府的层层施压下还能保持相对独立的存在感。

也不可能保护住咒术师如今的地位。

虽然是站在夜色中的英雄,但到底也是英雄,而不是成为当权者手里获取选票的工具。

但也只是如此了。

很显然,咒术界故步自封,古老封建,为了所谓集体要求个人牺牲的制度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发展。

需要改革吗?自然需要,再完美的制度也不能历久而不变,但是距离咒术界上一次改革已经太过于遥远,以至于有人将【约定成俗】的内容当做了圭臬。

一些改革在既得利益者看来,就成了在掠夺他们的资源。

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手头上的资源被抢走,尤其是年老者。

年轻人知道自己未来无限,反而不会紧紧抓住自己手上的东西,他们的目光在未来。

而老人知道自己岁月无多,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加上背后有庞大的家族和利益集团,就算是为了身后的安宁,他们也会死死将手里头的东西紧攥,哪怕坠入地狱也不会放手。

五条悟做的没错,对于脆弱的咒术界环境,徐徐图之缓缓更迭是最慈悲的做法。

如果没有遇到虎杖悠仁、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神秘的诅咒师。

只要再给他10年,那时候他带着自己已成规模的势力将可以稳健平稳地开启更迭。

这种改革或许不够全面,但伤害小,也可以为咒术界续上一命,也可开启承上启下的时代。

偏偏先有乙骨,后有虎杖,一心保住两个孩子的他将他的野心他的叛逆暴露了。

这是他的错吗?不是,是两个孩子的错吗?自然也不是。

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一帆风顺】和【万事如意有的只有顺势而行。

是危机,也是机会。

他上前一步,蹲到了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少年面前:“嗯……你,看过漫画吗?”

虎杖悠仁一愣:“哎?”

他面前的青年微微歪头,用极为和善的语气对他说:“bleach,我们年龄差不多,你或许看过?”

“啊……当然,我超喜欢黑崎一护的,卍解超帅气!”虎杖悠仁抹了下眼睛,用力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似乎将神山透的话当做了安慰,所以十分配合地转移了话题。

坦白说,这个竭力配合露出的笑容简直丑到人神共愤。

神山透默默注视着他片刻,不知为何为何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么做也没关系,于是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虎杖悠仁的头发并不干净,那上面粘着干透的汗液,还有喷洒出的血液,手感也并不柔软,反而有些黏糊糊的。

但神山透却没有嫌弃,他很温柔地又轻轻拍了两下,还揉了揉,然后对被这个亲昵动作弄得有些迷糊的少年说:“还记得尸魂界篇里面的中央四十六室吗?”

“啊,记得,被蓝染杀光的……啊!!!你是说???对了!那个诅咒师连老师朋友的身体都能用,未必不会对中央四十六室下手!!”

少年身边本有些摇摇欲坠的光芒忽然变得耀眼起来,就像是抓住了一个重要的可能性和希望一般,他赶紧去向没追过番的两位同伴去解释这个梗了。

“你……”神山透的耳机里传来了一个有些苦恼的声音:“透啊,你这是在欺骗孩子啊。”

动画中的中央四十六室是相信了装作好人的大boss蓝染,落了个被屠杀殆尽的下场。

为了实现他的目的,蓝染当时假借这个组织的存在继续下达了诸多对主角不利的命令,直至被人发现真相。

在动漫里,他们的存在是受害者。

神山透在这个时候将这个概念灌输给自己的学生,就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总监部或许也被李代桃僵了。

现在下令的可能并不是总监部本身,而是那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诅咒师。

这是一种温柔,但何尝不是更大的残忍?

若是孩子们怀揣着这一份希望抵达了总监部,发现一切都是基于他们本身的意愿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监听器的彼端传出了一声轻笑:“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周易》?”

“嗯,在你想要缓步而行的时候,出现了两个意外,是天命。”

“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相信你加入了你的队列,是民意。”

“天命民意都在你这里,五条君,你该做的就不是改革,而是……革命啊。”

“革命,哪有不从流血开始的呢?心头流血,总比头颅被斩下时再流血好吧。”

“何况,你也别小看你的学生啊。”

沙沙的声音之后,一声低低的叹息传来:“你的样子,就是他们明天的模样。”

五条悟缓缓关上了对讲的话筒,他注视着这个小小的仪器片刻,将它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吐出了一口气。

青年半躺在沙发座上,他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眸,也挡住了那双没有眼罩遮盖,愈加明艳迫人的眼眸。

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这个狭小的安全屋内响起:“啊,有些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