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还未落轿,便听见魏公公劝慰众人道:“太后说了‘诸位的惦记太后都看得真儿真儿的,太后昨儿有些受凉,今儿身上不爽快,等过一阵子身子骨爽快了,再叫各位过来说话儿,今儿先都散了吧。”
恭亲王抬头追问道:“太后果真无碍?”
魏公公说:“太后还说了,今儿是北伐庆功宴,又是冬至家宴,让恭亲王带着大伙儿回去,等宴席散了,再过来。”
恭亲王明白魏公公的话,起身招呼众人离开。
婉莹坐在轿子里,等众人离开,上前问道:“太后现在怎么样?”
魏公公急急地回答道:“我的天啊,大冷的天儿,你怎么也来了?”
“臣妾担心太后凤体,特来探望。”
“娘娘,太后喝了汤药,这会儿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了。已经没有大碍!倒是你,都快生了,还颠儿颠儿地过来。肚子里的那位要紧。赶紧做轿子回去养着,啊!”
婉莹想进去看一眼,可是魏公公就是不松口,芸娘在背后扶住婉莹,轻声说:“太后今儿喝了药,自然要静养,咱们先回去,明儿再来。”
魏公公接话说道:“正是这个道理,等太后醒了,咱家再唤娘娘也使得。”
婉莹无奈,只能离开。
昏暗的慈宁宫里,太后靠在一张靠垫儿上,羸弱的脸上,挂着两束炯炯有神的目光。
太后拉住皇上的手,摸了又摸,贪恋地看着皇上,慈爱地说道:“儿啊,娘单独留下你,是有话要说。”
皇上眼中泪花闪烁,坐在明黄的被角上,委屈地看着太后说道:“娘,喝了药,好好静养方能药到病除。你这病都是素日操心累得了。”
浓重的酒气,扑向太后,太后淡淡地笑了笑,捏着皇上炙热的手,问道:“皇帝今日多饮了?”
皇上素知太后不喜自己饮酒过度,有些赧然地回答道:“今儿是北伐庆功宴,幽云十六州沦丧女丹二十多载,在儿子手里收复回来,儿子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太后温暖的目光定格在皇上的眼眶,如同火眼金睛一般审视着皇上的微表情。
这个理由中情中理,精明不过太后,一眼便看出这句话,三分真,七分假。
“一国之君,凡事适可而止,饮酒也是如此,点到为止,皇帝务必要把娘这句话记在心上。”
若是在平时,皇上肯定要抱怨太后罗嗦,可是今日,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是天子,天子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儿子知道了,儿子日后必定谨记娘的教诲。”
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背,愉悦地说:“自古‘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娘都是为了你好。”
皇上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赧然地说道:“儿子懂了。”
太后欣然看着皇上,那眼神像午后日光下的一杯牛奶,温暖洋溢又圣洁细腻。
画风一转,太后忽然有些潸然地看着皇上,轻声说道:“有些话娘再不说,就害怕来不及了。”
皇上被这一句话弄得眼角转泪,动情地说:“母亲,生病的时候,不说这样晦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