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心死的结局,还是没能避免。崔莺儿趴在地上,将脸埋进草丛中,任由眼泪顺着泥土渗进干涸的土地里。
青涩的草汁蹂躏在崔莺儿的脸上,泥泞的黄土也毫无头绪的混在一起。
呼天抢地地哭泣着,捶打着,他已经死了。
踉跄地起身,半跌半撞地回到劳军营,直接扑进婉莹的帐篷里,倚在一个木架子上,用手指着婉莹喊道:“他死了,这下你开心了,再也没有人纠缠你了!”
婉莹看着《三十六计》上贺佑安密密麻麻的笔记,眼里的泪水,决堤一样,奔涌而出。
涛涛的眼泪,砸在贺佑安的字迹上,悲情的两个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拥抱在一起。
崔莺儿见婉莹面无表情,发疯一般冲过去,死死地攥住婉莹的肩膀,猛烈地抖擞着喊道:“这下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娘娘了,他死了,没人破坏你跟皇上的爱情了。你顺心如意了吧!”
婉莹还只是无声地流泪,崔莺儿说的不无道理,曾几何时,婉莹是这样卑鄙地想过。如今被说破,也没有资格去反驳。
“你是天底下一等一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他为了你丢了性命,你却像个乌龟一样,缩着脑袋,躲在这里,你去看一看,难道不行吗?他到死你都不去看一眼,难道死了,你还不愿意吗?”
“莺儿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娘子如今怀着孩子,你这样抖搂她,伤了孩子怎么办?”芸娘使劲拉着崔莺儿,试图将两人分开。
崔莺儿拗不过芸娘和红芙的拉扯,收回自己的胳膊,冲着二人狰狞地冷笑着说道:“有话好好说!想听我说好话!哼!宋徽宗的鸟是好画,赵子昂的马是好画,可惜好画不好听,缩头乌龟,遇到事儿,只顾自保,战战兢兢如同丧家之犬,这就是你们想听的好话!”
芸娘被这一同排遣弄着张口结舌,红芙更是一句话也接不上,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泥泞的崔莺儿。
“人都死了,你们还想让我好好跟你说话,像你这样自私凉薄的女人,活该你被人追杀,就算是下地狱也是你活该报应,罪有应得!”
“你让我去见他,说什么?说谢谢,说再见,还是说有缘无份真的抱歉?”婉莹直勾勾地盯着崔莺儿,一字一句地反诘道。
崔莺儿只替贺佑安鸣不平,却没有想过婉莹的处境,一个已经是别子的女人,用什么身份去面对自己昔日的爱慕者。
“我不是缩头乌龟,我只是不知道见了之后该说些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见了他,该说些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
这次轮到崔莺儿无语,她也不知道婉莹见了贺佑安该说些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去看看他吗?我已经是这副田地,见了又能怎样?你以为我这么狠心是因为想耍弄他?我已经嫁为人妇,若还是对他情意缭绕,那才是害了他也毁了我。”
婉莹喷薄着自己心中的愤懑,她对不起贺佑安,然而这一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都完了,就算错,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这就是命中注定。
“去见他就是好人?不去见他就是蛇蝎心肠?见是最容易得了,见了之后怎么办?亏欠的终究是亏欠,命中注定的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见了又能怎么样?”
崔莺儿被婉莹的咆哮,避着倒退了几步,婉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味,仍旧冲着崔莺儿大喊道:“你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也算是超度了我。”
崔莺儿不知不觉间贴在了帐篷上,无路可退,她没想到婉莹竟然是这么一个刚烈坚贞的女子,然而贺佑安已经死了,崔莺儿面对婉莹疯狂地咆哮,呜咽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