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忽然又平静下来,淡笑道:“哀家糊涂了。糊涂了。毓彦说今晚回家。”
魏公公这才送了一口气,说:“太后,您这几日不眠不休,今儿睡一觉吧。”
“睡一觉吧,是得睡一觉了。”
轿辇稳稳地过了绵寿桥,一步一步地抬往慈宁宫的方向。
刚进慈宁宫大门,荣亲王身边的侍卫小耗子,风驰电掣地赶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火急火燎?”魏公公看见小耗子汗流浃背地跑来,就知道出事儿了。
“太后,刚才王爷在门口捅了一个侍卫,这才出去了。”
太后刚走到慈宁宫丹陛前,脚停了一下,复又踏上台阶。
“王爷让你过来报信儿?”魏公公问道。
小耗子摇着头说:“不是,侍卫们死活拦着不让王爷出去,王爷捅死了他们的领班儿,自己出去了,我被他们拦下来了。”
“知道了,进了慈宁宫说话声音小点儿,别咋咋呼呼的。懂么?”魏公公扬了扬手,温和地示意小耗子退下。
扶着太后进了东暖阁,魏公公凑在太后跟前说:“太后,您可真神了,隔着十万八千里,您怎么就知道王爷被侍卫们拦住了?又怎么知道王爷闯出去了?”
太后苦笑一声,说道:“嗨……活得太久了,哀家也成精了,成老妖精了。”
太后说着坐在炕上,魏公公跪在地上,将太后脚上的绣花鞋脱下来。
“太后,什么都瞒不过您。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算到。”
太后盘腿坐在炕上,目光深浅不定地慨叹:“知道有什么用呢?如今也是一个百无一用的老废物了。”
魏公公倒了一杯温茶水,递给太后,说道:“太后,李慕广将军昨儿求见,你见一面嘱咐一下,岂不是更万无一失?”
“这天底下哪里有万无一失的事儿呢!”太后抿了一口茶水。
“太后您这一步走得太险了。万一东安郡王不上钩,咱们连后路也没有。”
“他们怎么可能不上钩?”
“太后,奴才昨天急得出了一嘴的火泡,奴才真担心行宫那边的计划有变故。”
“他们想要给宫中换防,没个正当理由肯定不行,与其到时候双方在宫里鱼死网破,还不如把哀家的心腹换到郊外的行在里。他们巴不得把宫里侍卫换成他们的人,哀家索性将计就计,把咱们的人换出去,到时候退守在郊外行在,有咱们的人守在那里,也能安心一些。”
“太后,您真是把前前后后都想透了。”
“没办法,十年了,等了十年了,这一天要是不来,哀家一天安稳觉也睡不成,来了也好,成功还是成仁?这就这一两天了。”
“太后,奴才心疼您啊。您看看您这十年都老成什么样子了。”
“你又说这个,哀家眼睛又不瞎,天天照镜子,能不知道吗!”
“奴才是心疼主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