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砍头,你们领赏领得手软时,怎么就想不起爷爷呢。得好是你的,出力却是大家的,老小子,爷爷告诉你‘各处有各处的章程’,难不成让爷爷坏了宫里的章程。”
“老狐狸,年夜饭要是再看不见你,你看老子去东北院里砸了你的狐狸窝。”
“太后娘娘是不是又赏了什么好酒,急着孝敬爷爷。”
“六十年的九酿春,宫里没剩几坛子了。”
两人嘴上你来我往,滴水不漏。婉莹却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交情。能嬉笑怒骂的朋友,必定是经过患难,早就不把这些言语上的得罪放在心上。
“到底是跟着太后体面大,好处多。不像我们,风里雨里,骡马大的力气也出了,结果谁也看不见。”张公公说。
“太后这两年也常跟我念叨,很是想念当年大家一处时的光景。”
“多谢太后惦记,宫里这么大,咱们做奴才的不能不替太后照应着,好叫太后放心不是。”张公公感伤地说。
两人过完了嘴瘾,不约而同收起了骂人的本领。
“这才是哥哥的好处,太后没有不知道的。这位是师小姐吧,见笑了。咱们整日里混惯了,荤的烂的张嘴就来,污了小姐的清听了。”魏公公指着婉莹说。
婉莹曲身一福,行了见面之礼,魏公公一扬手,满脸慈容,示意婉莹站起来。
“小姐跟魏公公去吧,咱家去给太后磕个头。”张公公说。
“太后知道你来在宫里等着你呢,午膳已经吩咐下来了。”魏公公说。
张公公先行进了慈安门。魏公公领着婉莹穿过慈安门,过了西边一个小跨院,穿过一片修剪整齐青黄参差的小竹林,一座朱红宫墙环绕的宫宇映入眼帘。
“前边就是荣寿宫,跟太后的慈宁宫挨着,两宫之间有便门,方便太后和贵太妃闲时走动。这西北院跟东北院一样,也有四处宫宇,太后住的慈宁宫,僖贵太妃住的荣寿宫,先前东安太妃住的宁寿宫。”魏公公如数家珍地跟婉莹说着。
然而说到康太妃住的寿康宫时,止住了言语。婉莹心里‘咯噔’一下,想必也是有内里的吧。
“你的事,张公公已经同老夫讲了。”他自称老夫,婉莹就觉得非同一般。再看身上的服饰,竟是内宫一品太监的打扮。心里就明白他自称老夫也是有他的本事。慈宁宫的首领太监,位居一品,又是紫微神宫太监首领。婉莹心里弄明白眼前人的来头之后,心里不由得又跑出个疑问:眼前这位威风八面的大内总管与张公公称兄道弟,太后既赏识张公公,为何张公公屈居四品的东北院首领太监?更何况刚才那一通插科打诨般的嬉笑怒骂,张公公明显语气上居上风,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呢?一连串的疑问又接连不断冒了出来。
“还有最西边的寿康宫,自打今年春上康太妃薨了之后,久无人打扫,没事也不要往哪里乱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