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太太只绾了一个燕尾发髻,头面首饰一概全无,一身茶衣常服,更显正室夫人的大气端庄。
高大娘一看太太,方知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赶紧凑到太太跟前,老脸谄媚地说:“傍晚暑气重,太太怎么出来了,小心着了暑气。”转头对旁边的一个小丫头说:“赶快给太太打扇子,这会子长脚的蚊子最易咬人,仔细咬了太太,好一顿打。”
小丫头听罢,赶紧拿着扇子驱赶已经嗡嗡飞舞的长脚蚊子。
太太走到我跟前,从袖口里扯出自己贴身带着的帕子,一脸慈爱地拭去我脸上惊慌的眼泪,一股夏季常用的薄荷蔷薇香膏的味道,淡淡地飘入鼻子里。女人的气度与贵贱,光从身上的味道就能探知八分。
薄荷清凉,蔷薇幽香,夏季里使用,既能避暑驱邪,又能消汗留香。
婉莹心里有了依靠,也不再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太。
“方才我听见连升家的左口一个我们太太,右口一个我们太太,究竟咱们师府里有几位太太呢?”太太的陪房瑞春大娘,口中颇为凌厉地说出这样的话。对高大娘只呼连升家的,也表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按相貌高大娘还略长瑞春大娘一些,而且合府上下,如今都称呼她高大娘,忽一听别人唤自己连升家的,高大娘心里有些忿忿,但是碍着太太的面子,也不敢发作。
高姨娘原本就是个纸扎的老虎,一见太太就跟淋了雨一样,什么威风八面也全消失不见了,况且刚才高大娘一时大意,称呼自己太太,这明摆着是僭越。太太岂能轻易宽恕了自己。
果不其然,太太眉间微蹙,一丝丝冰冷的气息,划过闷热的暑气,幻化成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直直地插进高姨娘的心里。
“高姨娘,你是得了老爷的允准,还是眼里只当没有我这个太太。”
高姨娘早就吓得失魂落魄,太太轻言轻语,但一字一句对于高姨娘来说,无疑是五岳压顶,要将她碎尸万段。
“太太,息怒,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不与我们姨娘相干。”
“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瑞春大娘丝毫不给高大娘一点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