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微的另一只手抬起,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落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一把。
“我留你 ‘引灵笛’和一队‘鬼影’,好自为之。”顿了顿,他的目光又落在陆鸣渊身上,内力聚音成线,冷冽森寒,“若是她出事了,而你安然无恙,我便十倍加身于你。”
陆鸣渊依然折扇半掩,闻言笑弯了一双眼睛,却郑重地点了头。
此一别,各奔东西,祸福自主。
这一路去得危机四伏,回来也并不容易。等楚惜微回到洞冥谷的时候,已过了这夜的子时。
他带属下过了岗哨,没惊动多余的人,发下简单命令之后就将这些人遣散回去休憩,自己则顶着一路风尘回到了流风居。
然而流风居内,除了洒扫仆人和守卫,还多了一个人。
沈无端披着单衣坐在桂花树下,一手闲敲棋子,一手摇晃着灌满酒水的小银壶,脸上有微醺之色,眼神却还清明。
见他进了院门,沈无端挥手遣退仆从,又朝面前的空座一扬下巴,道:“从接到你飞书便开始计算日程,今夜果然回来了。先坐下喝口酒吧。”
楚惜微接住掷向面门的小银壶,仰头灌了一口酒,这一次的酒水入口苦涩,只是过喉之后又回甘,在口中弥漫开清苦与甘甜融合的味道。
他挑了挑眉:“这是什么酒?”
“伽蓝城的‘十年灯’。”沈无端把玩着指间白子,“此番你北上天京,想必感慨良多,这壶酒不知可否慰你一身风尘?”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注)
昔日春风得意看遍桃李,今朝江湖漂泊,十年提灯听风雨。
故地重游,人事全非,果然是感慨甚多。
楚惜微闭了闭眼,又饮一口,在他对面坐下,道:“足够了。”
他这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归程时一身郁气也仿佛随着这口酒水冲淡,于吐息之间消失在微凉夜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