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有道理的。”端清叹了口气,抬手折了一枝新桃,以指风削成花簪,轻轻插入她发髻间,“新绽的红桃,很配你。”
顾欺芳不是什么美人,充其量只能说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南地女子的婉约姿容,然而她性格爽利,打扮也不浓艳,看起来多少有些没滋没味的朴素。
可端清为她插上这枝桃花,就好像在寡淡的水墨画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仿佛穷山恶水间开出一朵艳丽的花,娇俏得让人屏息。
金风玉露一相逢,不若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摸着发上娇嫩的花朵,高兴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忍不住踮起脚把端清抱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阿商……”
端清笑了笑,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起风了,回去吧,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第27章 轻狂(三)
坟头野草论短长,荒山客栈有流氓。
顾潇觉得师父这辈子大概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大实话。
他下山已经半年,从一开始面对花花世界的目不暇接,到现在深感所谓江湖就是一锅五味陈杂的浆糊,什么酸甜苦辣涩的玩意儿都倾倒其中,那些个不知所云的爱恨情仇随着腥风血雨扑面而来,糊得他简直找不到东南西北,
在山间小路救了遭遇劫匪的大姑娘小媳妇,却被一句“以身相许”吓得落荒而逃;去什么黑风寨老虎洞惩奸除恶,跟左青龙右白虎的绿林好汉斗殴;等走过了穷山恶水,度过几天逍遥日子,却因为在街上收拾了几个地痞流氓,又被不知哪旮旯来的乌合之众追着要求入伙。
人怎么这么复杂?
顾潇一脚把追上来游说他加入什么帮的小卒子踹翻在地,又把女子扔来的手帕团好放在花枝上等待主人取回,就啃着干馒头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他背后那把刀是顾欺芳花了三两银子去山下铁铺新打的,样式普通,也不算多么锋利,刀柄被师娘系了条黑色丝绦,末端坠着枚打磨粗劣的玉环,顾潇总觉得这是端清给自己的救命钱,等盘缠花光了也能把它当上两顿饭,不至于饿死街头。
顾潇懒洋洋地躺在马背上,这马已经老了,跑不快,却乖顺,不需要刻意鞭策,就知道慢吞吞地前进。
他下山之后举目无亲,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目的,就随心所欲地把自己放逐在三山四海之间,走到哪里算哪里,遇到好事图个欢喜,惹上祸害权当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