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最基本的道理。”粉蝶儿道,“好歹掌柜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对于他的交代,我又岂能敷衍了事?”
“不过一棵指定的桃树而已,最多也就是费些周折罢了,又不是让我去杀人放火!”
“再说,就算是当真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应当心存感激,——感激掌柜的,让我多活了这一年多!”
粉蝶儿这一番话出口,倒是让沈衣雪有些出乎意料了。想粉蝶儿一个采花贼,干的尽是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与过街的老鼠也没有太大区别,谁又知道他竟然也会有忠耿的一面?
还是说,在保命客栈这一年多,他已经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一念至此,沈衣雪对于粉蝶儿的那种不自觉地戒备心,也就逐渐的消减了许多,当下歉然道:“倒是我错了主意,说错了话,还望你不要介意。”
她目光诚恳,语气自然,倒是让粉蝶儿一时有些意外,楞了一下,才自嘲地一笑,道:“我本就是个声名狼藉之人,沈姑娘如是想,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样说,沈衣雪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了,同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那桃树的神奇之处。
这棵夜合树很大,树冠更是茂密,三个人都在上面也不显拥挤,只是气氛却开始变得沉闷和尴尬起来。
许久,粉蝶儿才再次开口:“其实,当初在保命客栈当中,对于沈姑娘的义举,宇文苏一直都是铭感五内,感恩戴德的。毕竟在听到‘粉蝶儿’这三个字之后,还能面不改色,更不望风而逃的女子,姑娘还是第一个。而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还敢出手相助的,姑娘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沈衣雪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宇文苏”这三个字,应当是粉蝶儿的真名!
只是,江湖中人人皆知采花大盗粉蝶儿,却无一人知晓宇文苏,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似乎是感应到了沈衣雪目光中的怜悯悲哀之意,粉蝶儿叹了口气:“我这样的人,不提及真名也好,至少不会让我宇文家的先祖都跟着蒙羞。”
“你既知羞耻,当初为何还要去做?”历劫的声音从旁边淡淡传来,“何况,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算是错了一次,也可悬崖勒马,而非自暴自弃,一错到底!”
粉蝶儿本来就对于历劫不满,此刻对方骤然开口,还是一副说教的样子,就更是让那个他心中不悦,当下撇了撇嘴角,嘲讽道:“阁下这是睡醒了,不再惜字如金了?”
然而历劫却只是淡淡地看了粉蝶儿一眼,似乎根本就听不出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一双眼睛平静如同古井,让人无端地从心底生出一种平静之意来。
粉蝶儿瞬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又如同狗咬刺猬般无处下口。
沈衣雪早已见怪不怪,于是也就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粉蝶儿瞪着历劫,恨得牙痒痒,若非此刻是在人家院子里的树上,不一暴露踪迹,恨不得现在就揪着历劫的衣领,与对方打一架!
然而他终究不是个冲动的人,因此在用那种几乎能够杀人的目光瞪了历劫片刻之后,就恨恨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历劫,转而用一种古怪而又惊讶的眼神看着沈衣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