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如今已近耳顺之年,据说今岁冬末就要乞骸骨,回乡安养天年,这节骨眼上,忽然发生的人口失踪之案已让他焦头烂额,若再有前朝余孽作乱,把河东县民生局势搅成一团浆糊,到那时能否安然回乡都是两说,若河东县在他手底下出了大乱,不光晚节不保,甚至可能被载入县志,背负骂名。
出于这层考虑,这位手握一县权柄的灵官,面对前朝余孽的线索,第一反应就是想逃避责任,不想追查过深,若能他捱过这两个月,请辞还乡,到时候烂摊子自然有后来的人收拾。
张金岳这河东县巡查笃事的摸鱼态度尚且不谈,曹延作为一县灵官,若也心存逃避,凭李不琢一人,就算拼了这条命,想把桃坞堡的事追查出个头绪来也是白扯。
李不琢心里着急,倒没表现出来,劝道:“前朝余孽若真能成气候,当初就不会被百家剿灭,如今他们在暗,只能使些诡谲手段,只要查清了这些人的来路就没什么好怕的,曹大人告老还乡之前,若能破获这一件大案,传出去该是一段佳话啊。”
曹延却想都不想就摇头,苦笑道:“你涉世不深,自然不知道其中利害,他们虽然比起天宫不值一提,但对付区区一县灵官却易如反掌,凭我手底下那些人马,如何斗得过他们。”
说着拿出今日在那位红袍炼气士身上搜出的纸条,递给曹延:“曹大人若真放任不管,恐怕即日就会出大乱子了。”
曹延接过纸条,就看见上面:“廿四日河东县南郊铸炼司镔铁二千斤出运”的字眼,微微失声道:“这些人想动铸炼司?”
河东县渔业、漕运行业最为发达,而最受天宫重视的,还是县中铸炼司,铸炼司每年都要向天宫输送数十万斤生铁、钢材,是铸造兵器盔甲、机关火器的源头。
镔铁便是最最上等的花纹钢,就算只用巧匠手法锻造兵器,都能削铁如泥。
河东县铸炼司每年只产出两千斤,若被人截走,他曹延当先就脱不了干系。
面对着曹延的目光,李不琢也不添油加醋,实话实说道:“这纸条是在前朝余孽小头目身上发现的,至于他们会有什么行动,我也不知道。”
曹延面色焦急,喃喃道:“坏事了,坏事了……”
李不琢不由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忍住语气道:“河东县各世家不是还有私兵部曲吗,县中民生安定与他们才是休戚与共,凭这些县中望族的民望,要调查案情,恐怕比灵官衙内差役效率更高数倍,曹大人不妨请他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