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走到一半,迎面走来两位结伴的小姑娘,有说有笑的,发现有年轻男子,立即安静下来。 
   沐雩松了口气,停下来,避让到一边,低下头。 
   两位小姐一言不发,也不瞧他,快步地走了过去。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萧婉却莫名地脸烧起来。之前她只见过沐公子两次,一次是惊鸿一瞥,一次是六艺比试上远远的瞧见个身影,这次这般近地见到沐公子,却似乎比她梦中的更加隽秀。
   柴薇转头看到好友的脸,骇然道:“你发热了吗?脸怎么这般红?”
   萧婉脸便更红了:“没什么。”她按捺不住,拧着帕子,“原来沐公子也来了啊?”
   柴薇没听清,一头雾水,“什么公子?”
   “就是六艺比赛魁首的那个沐公子啊。”萧婉说,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现在柔的都能滴出水了。
   柴薇这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人啊。今天是楹姐儿的生辰,我们也是拖了楹姐儿的福才有戏听,你才能逃出来透口气,他是楹姐儿的救命恩人,当然也被请了,不过也就在哥哥他们那里喝酒投壶吧,怪没意思的。”
   她打量着萧婉,“你好像总是提起那个沐公子啊,你该不会是……”她为人是粗枝大叶,可也不是傻子,多少也感觉出来了。
  “没什么。你别乱想,我不过随口一提。”萧婉急了,连忙装不在意,走快了些。
   柴薇拉着她回了屋子关上门说悄悄话,“我拿你是好姐妹,你却敷衍我。我与你说,你可别胡思乱想的,我们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别觉得他得了六艺比赛魁首就了不得了。我们这般家世的青年才俊有几个会自降身段去参加的?他不过是在草鸡里长得略高些,你就觉得他是一等一的才子了?”
   萧婉脸色一点点变得灰白。
   “与我们身份匹配的世家子弟,他兴许一辈子也够不着人家的地位。”柴薇说,“你别傻了,知不知道?我与你说,我有个表姐,也是放着好的不要,非要下嫁给个穷举人,这下可好了。这种人或许读书好,可惜发家的晚,没什么家教,发达了便要娶妻纳妾,而且后院还没个章程,搞得乌烟瘴气的,苦不堪言。” 
   最近爹娘好像闹了什么别扭,她犯了点小错,娘亲却罚了她禁足,好不容易才出来,这也能遇见沐郎,岂不是天意?
   萧婉心像在油里翻来覆去地煎,沐雩身份那般低微,假如真的要求娶自己,起码也得参加院试有功名了才行,可那还得等三年,她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这两年娘亲已经在给她挑选夫婿了,怕是不一定等得。 
    
   柴家病了好久脑子不大清楚的太奶奶今日忽然清醒了点,知道是太孙女的生日,敲着拐杖,吵着要去玩。
   这全家她最贵重,没人不依着她的。
   柴太奶奶就被一群人搀扶着颤巍巍地来了,坐在最好的位置看戏,乐呵呵的。
   柴杨领着一群飞扬的少年郎来请安,太奶奶老糊涂了,笑眯眯的胡说一气,乱喊人,把大家逗的偷笑。
   轮到沐雩时,他还未上前,太奶奶就灿然一笑,对他招招手:“哎呀,柔菁也来了呀,许久不见,你怎么长得这般大了。”
   这“柔菁”一听就是姑娘家的名字。
   沐雩脸色不大好。
   同伴们闷笑,别人被认错,好歹还是被认成个男的,沐雩直接被认成个姑娘了。其他人本来就有些羡慕沐雩长得好,见他被认成姑娘,却对他升起同情之心,不再妒忌了。
   沐雩硬着头皮上前,太奶奶把一串碧玉佛珠塞进他的手里:“奶奶给你糖吃,你弟弟怎么没来?那你把糖带回去分他吃罢。”
他看看旁边,有几个长辈倒是没笑,柴杨的父母,清河侯夫人脸色虽掩饰得很好,但还是露出了些异色,她不露声色地悄悄多看了沐雩两眼。
   之后沐雩把碧玉佛珠拿去给柴杨要还回去。 
   柴杨说:“你收着就是了,太奶奶给你了就是给你了。” 
沐雩没再客气,收了下来,他笑着说:“你太奶奶把我认作叫‘柔菁’的姑娘,你认识这个姑娘吗?”
柴杨说:“没有听说过。”
回去之后,沐雩捻着冰凉的念珠,沉思了起来——
柔菁。
柔菁……
假如那位老太太不是老糊涂了,是真的把他认成了某个很相似的姑娘,年轻的小辈不认识,长辈确实认识的。
柔嘉。柔菁。
他不知道母亲的名字怎么写,只依稀记得爹是这么唤母亲的。或许是他记错了。
将名字换作“柔菁”去打听后,就比以前要顺利许多了。
这位叫柔菁的姑娘姓王,全名王柔菁。是先帝时那位冤屈而死的阁老王士甫的女儿,当朝大将军王行云的嫡姊,当年王家覆没,王家女眷被尽数充作奴籍发卖。
王柔菁是有名的才女,大家闺秀,当时不少倾慕于她,听说是被某个世家子悄悄买去,过了这么些年,可能是做了妾,过了这些年,也没什么人知道了。
与沐雩说的人说着啜了口小酒,醺醺然向往地说:“听说王大小姐不仅有才名,颜色更是出众,是个犹如芙蓉映月般的美人。”
沐雩脸色复杂:“那时她已经及笄,应该已经有婚约了吧?”
对方想了想:“是,是有的。让我想想……当年……当年王大人还未出事前,王大小姐和延宁侯的世子订有婚约,原本那年年底便要成亲,年初时却寻了个由头,指摘王大小姐闺德有失强行退了婚,对,对,那时议论纷纷的,不少人奇怪,后来王大人突然翻台大家才回过味来,也许是老侯爷早就听到风声,怕被牵连。第二年,王大人便被下召入狱了。”
他感叹说:“假如萧家早一步履行了婚约,王大人出事时,王大小姐已经是萧家的世子夫人,罪不及出嫁女,她也不用为奴为婢,这些年未曾听闻王大小姐的消息,已然香消玉殒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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