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和嬴政同时松了口气,秦始皇看向近卫统领,以为是他帮顾约处理的伤口,道:“做的很好,自行前去领赏。”
近卫统领惶恐地道:“臣不敢邀功,这伤口……是先生自己处理的。”
正在开药方的夏无且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接着又继续低头写药方。
嬴政又问道:“刺客都抓住了?”
近卫统领面露惭愧之色:“被先生留下的十三人全都死了,还有一部分逃走了,另有一人……被先生放走了。”
“十三人,还有逃走的!”嬴政脸色都变了,他原以为只有一名刺客,此时一听,顿时就怒了。
一旁的蒙毅也是倒吸一口冷气,问:“逃走的有几人?”
近卫统领满头大汗:“应当……不少于十余人。”
嬴政一脚踹飞一边的案几,拂袖怒道:“看来朕对这些刺客太纵容了。”
“陛下息怒!”蒙毅道,“所幸先生无性命之忧,还杀了他们十三人。此番他们定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卷土重来了。”
“把这十三人的脑袋砍了,朕要挂在御驾上,以儆效尤。”
蒙毅大惊,“此举不妥,请陛下三思。陛下出巡,意在固权。此等宵小之辈,不足挂齿。陛下若是挂颅示威,一方面显得小气,另一方面,更会让有心之人借义士之名前来行刺。况且眼下荣成出现祥瑞,悬颅于御驾,怕是会冲犯祥瑞之气。若是先生清醒,定也会阻止陛下。”
“你现在倒是会拿甘罗来压朕了?”秦始皇铁青着脸。
“先生做事皆有深意,陛下可还记得先生放走了一人?”
秦始皇将目光投向近卫统领,“甘罗可曾说过原因?”
近卫统领早在嬴政踢翻案几之时便已跪倒在地,见陛下发问,立马如实相告:“先生说此人尚且明目,未失初心,于是便留了他一命。”
蒙毅略一沉吟,问:“先生又是如何评价其余之人?”
“先生说他们是一群被所谓的正道侠义蒙蔽双眼的瞎子,留着也只会盲目从风,祸纪乱民,便让我们把他们全都杀了。”
“说的好!”嬴政道。
蒙毅接过话题道:“刺客、义士和游侠三者之间并无明确界线,私下联系颇多。一直以来,陛下深受某些偏激之人所扰,经常被偷袭行刺。而这其中,绝大部分人跟陛下并无仇怨,只是被那些以讹传讹之语所骗,才对陛下的行为有所误解,加入到行刺陛下的行列中。
先生定是看出了这一点,觉得那人尚能靠自己的双目判断是非,由此留他一命放其离去。待此人看清此中真相,明白陛下并未如他人所言,他自会去劝说其他侠士。如此一来,先生不靠一兵一力,便能从内部瓦解他们行刺陛下的信念,这比陛下通过悬颅震慑,要彻底和高明许多。”
嬴政沉默不语,表情依然有些阴沉。
蒙毅又道:“臣知陛下素来手腕铁血,但为政者手段不能一成不变。陛下何不暂时尝试一下其他风格,说不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嬴政摆摆手,揉着眉心,看着蒙毅滔滔不绝大有不说服他誓不罢休之势,便在地上缓缓坐了下来,“依你,依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