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劲松匆匆来到内阁,站在门外。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道:“进来吧!”许劲松来到屋里,禀道:“阁老,查到了。”沈和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道:“说吧!你查到了什么?”许劲松道:“据查,铁刀门确实是参与了其中。”沈和叹口气,摇摇头又道:“还有呢?”许劲松忽然支支吾吾起来,道:“还有就是……!”沈和看着许劲松道:“说吧!你到底查到了什么?”许劲松正色道:“卑职还查到杨青峰就是当年华山的大弟子,聂从云的大徒弟。”沈和显然有些紧张起来,眉头微皱,看着许劲松道:“属实吗?”许劲松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沈和低头不语,在厅中来回走动,思索着,抬头道:“你记住,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不要让第三人知道。”许劲松道:“是,阁老。”又道:“那这件事情卑职不知如何处理,请阁老明示。”沈和看着许劲松道:“铁刀门参与谋反,乃是十恶不赦之罪,你看着办吧!”许劲松从沈和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杀气,道:“卑职遵命。”又道:“那华山如何处置?”沈和道:“你先处理了铁刀门,华山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应该知道,杨青峰是皇上的老师,等我禀明皇上,再做处理。”看着许劲松,又道:“铁刀门的事情,做的干净一点,不要引起太大的武林风波。”许劲松又道:“可是阁老,如今赵胜已经死了。”沈和一惊,道:“他死了?怎么死的?”许劲松摇摇头道:“这个属下不知,但是铁刀门对外宣称是暴卒。”沈和道:“暴卒?你确定吗?”许劲松道:“赵胜已死,这个是千真万确,如今他的儿子赵尊接管门中之事。”沈和道:“他还有个儿子?”许劲松点点头道:“赵尊是赵胜的唯一的儿子,此人异常纨绔,在武林中没有什么名望,是个十足的放荡公子哥,不过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自从赵胜死后,就整日的在山洞里面练习刀法。”沈和对这个没兴趣,他看着许劲松道:“既然老爹已死,那他的儿子更要斩草除根了。”许劲松面上杀气,一闪而过,道:“卑职明白了。”沈和挥挥手道:“你去吧!”许劲松退出内阁。沈和这些天时刻的关注着扬州城的战事,不断的有前面的战报送入内阁。沈和只看关于扬州的战报。他此时的桌案上在许劲松到来之前,就已经又接到了一份扬州最新的战报,沈和看完战报,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下,多日来的紧张心情终于可以松弛一下了。他整理了一下朝服,来到皇帝平常休息看书的御书房。今天皇帝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虽然脸上还有些病容,但是已经好多了,精神了许多,太子朱瞻基陪侍左右,寸步不离。沈和来到门外,等候传唤。不一会,朱瞻基走过来道:“沈阁老,父皇传唤!”沈和抬腿步入书房,来到御前跪下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朱高炽放下书籍,看着沈和,笑道:“沈卿家请起。”这时朱瞻基亲自搬来一个软凳,道:“阁老请坐。”沈和谢过,坐了下来。朱高炽笑道:“是不是有什么最新的战报?”沈和禀道:“回陛下,扬州已经无忧亦。”朱高炽大喜,道:“这么说来,南京保住了?”沈和点点头道:“如今叛军已是强弩之末,困兽犹斗,撑不了多久。”朱高炽赞许道:“好呀!这是连日来朕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想必沈阁老一定和朕一样吧?”一旁的朱瞻基也是微笑着看着沈和。沈和笑道:“臣诚惶诚恐。”朱高炽此时兴致正高,笑道:“如今大好的消息还诚恐什么?”又道:“你的那位门生确实不错,他帮助朝廷扭转了战局,等彻底平定了此次叛乱,朕一定要亲自嘉奖。”沈和笑道:“这全是仰仗陛下的洪福齐天。”朱高炽笑道:“沈阁老什么时候也学会拍起马屁来了,朕非常不喜欢。”沈和有些紧张,朱高炽看着沈和道:“连日来,朕的身体欠佳,朝中的所有事情都仰仗沈卿家了。”沈和诚惶诚恐的道:“为人臣子,理应替陛下分忧,陛下切莫如此。”从沈和进来就一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朱高炽看出了沈和有要事相说,道:“沈卿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朱高炽看了看太子朱瞻基。沈和也看了看朱瞻基,这才道:“陛下,那个人已经查清楚了。”朱高炽的脸色一暗,看着沈和道:“说吧!”沈和道:“杨青峰在投身仕途之前,乃是华山弟子,当年的华山的掌门聂从云正是他的师父。”朱高炽低头沉思不语,这时太子朱瞻基道:“阁老是说杨青峰也参与了此次谋反?”沈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他肯定的神情已经给了朱瞻基答案。朱瞻基看着父皇。朱高炽抬头道:“如此说来,他在先帝和朕的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沈和道:“这很难说,此人心思城府高深莫测,做事又滴水不漏,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朱高炽不禁后背一阵发凉,想到:“没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竟然是对朝廷深怀仇恨的人。”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个冷颤。朱高炽看着沈和道:“你是这么想的?”沈和摇摇头道:“臣也觉得这件事棘手。”看着朱高炽又道:“陛下,臣以为他这些年一直身藏庙堂之上、帝王之侧,如果他想报仇,有许多的机会,他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呢?”朱高炽看着沈和道:“你想说什么?”沈和道:“陛下,他不是不想动手,他是想其他的办法。”太子朱瞻基惊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沈和道:“行刺陛下并不能满足他的报仇欲望,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所有人看着大明朝天下大乱。”朱高炽大惊,朱瞻基也是眉头紧皱。朱高炽又道:“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沈和道:“除了这个,已经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朱高炽和朱瞻基没有说话。沈和又道:“臣此来,一是向奏明此事,二是想问问陛下圣裁。”朱高炽额头紧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敬重的老师会是大明朝的仇敌。朱高炽思考了好一会,看了看一旁还显得稚嫩的朱瞻基,于是乎朱高炽不得不下了一个自己并不想下的命令,道:“嗯,你去办吧!这件事不要过于声张,”沈和从这句话里听到了肯定答复,于是起身道:“是,陛下。”又向朱瞻基点头示意,退出了御书房。朱瞻基看着此时忧愁的父皇,道:“父皇,难道非要如此吗?”朱高炽看着朱瞻基道:“你记住,做为一个帝王,心要仁慈,但是当你一旦要出手的时候,就必须要狠,你要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你没有料到而已,更重要的是不要被感情所左右。”朱瞻基好像明白了什么,重重的点点头。经过数天的集结,朝廷从各地调来了十五万大军,正在向南京合围而来,切断朱高煦的去路,同时原先调集的三路大军也从北方南下,直扑过来,此时朱高煦已经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只可惜他没有采纳靳荣的中肯的建议,固执的认为自己可以战胜一切,只要拿下南京,占领长江,有了长江天险就可以高枕无忧,看来朱高煦有些盲目过了头,被自信冲昏了头脑。天又一次大亮,朱高煦和众位将佐坐在帅帐之中,只不见靳荣,朱高煦大怒,道:“来人呐!把他给我找来。”没过一会,只听外面跑进来一个军士道:“汉王,靳荣将军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说着将书信呈了上来。朱高煦览毕,将书信扯的粉碎,大怒道:“匹夫,满口胡言,如此狂妄,竟然教本王如何打仗。”又大叫一声道:“他跑不远,给我将他追回来,本王要让他看着,本王如何拿下的南京城。”那军士领命而去。此时靳荣心灰意冷,骑着快马早已去远了,哪里还追的上。朱高煦大怒,只好暂且放下。朱高煦看着诸位将佐,道:“诸位将军,随本王绕道攻打南京城。”这时有个将领起身道:“汉王,卑职觉得靳荣将军昨晚说的有理,转战闽粤乃是长远之计,还请汉王三思。”朱高煦大怒,道:“你也来胡言乱语,到嘴的肥肉你不吃,非要啃那没肉的骨头。”朱高煦扫视着诸位将领,道:“谁要再有异议,就以惑乱军心论处。”众将噤若寒蝉,那位将领只好叹口气,坐了回去。朱高煦又道:“传我军令,即刻拔寨。”这时刚才那位将领又道:“我们此时拔寨,如果扬州城的守军追上来怎么办?”朱高煦道:“那就来一次佯攻,传令下去,将抛石机和襄阳炮给我对着扬州城猛攻一番,掩护我们大军撤离此地。”于是,再无人敢有异议了。于是乎,就在扬州城还在一片宁静的时候,敌军又开始进攻了,和昨天一样空中不断飞来密密麻麻的巨石和火球,砸落在破败不堪的城墙之上,发出巨大的轰隆之声,震耳欲聋,让人抬不起头,又是一片死尸满地,哀鸿遍野,城中又是一片火海,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可烧的了。孙康等人伏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阵阵呼啸,大叫道:“敌军又要进攻啦,大家做好准备。”苏晨曦在玄音阁八年来,足不出户,除了读书就是研究一些奇怪的阵法机关,虽不是满腹经纶,但也是对乾坤之事略知一二。她确实是成长了不少,也数次让人刮目相看。苏晨曦看着远处的敌军阵型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苏晨曦心中一惊:“他们不是要进攻。”身边的张孝霆道:“什么?”苏晨曦道:“他们这是在佯攻,他们要撤退。”张孝霆大惊,道:“他们要撤退?何意?”苏晨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他们的阵型,好奇怪,显的松散混乱,这绝不是要进攻的节奏。”张孝霆立马将此事告诉了孙康,孙康也是大惊,爬过来道:“这么说他们是要离开这里,不攻打扬州城了。”苏晨曦道:“兵书上说,退者,败也,形乱而急攻,志不在此也。这是最典型的撤退方法,一眼就能看出来。”孙康笑道:“太好了,我立马组织追击。”苏晨曦又道:“穷寇莫追,他们肯定也设下了埋伏。”孙康道:“如此看来,他们撤退,定是和朝廷的援军到了有关系。”话刚说完,只见一名军士跑过来道:“大人,斥候探报。”孙康接过,览毕,开心的大笑道:“来啦!终于来了,是援军。”花宇笑道:“上面说了什么?”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孙康。孙康道:“朝廷的援军已经切断了敌军的进退之路,他们完了,我们胜利啦!”所有人都露出了胜利的喜悦,欢呼声,大笑声,响彻整个扬州城。向风等人也挤了过来,也跟着开心,终于不需要在担惊受怕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找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胜利的欢呼声,顿时传遍扬州城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大明寺。曹氏正在柴房中休息,感觉已经好多了,伤口没有那么疼痛了,气色也好了许多,站起身走了出去,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喧哗声,以为敌军攻进来了,紧张的握紧腰间的火剪,面色凝重。这时缑冠西却是笑嘻嘻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手舞足蹈,很是兴奋。曹氏看到他一副得意的样子,道:“发生什么事了?”缑冠西乐呵呵的跑过来,看着曹氏道:“我们赢了,胜利了,敌军撤退了。”说着将馒头塞到曹氏的手中。曹氏心里兴奋的难以抑制,流出了眼泪,看着大明寺中所有的百姓都在欢呼雀跃,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不会在担心受怕了,死神终于在吞噬了数万人的生命之后,满意的走了。曹氏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很美,很开心。缑冠西看着曹氏开心的样子,又拿出一个油纸包,道:“我搞到了一只烧鸡,吃吧!吃完了,我也就解放了,太好了。”兴奋的眉飞色舞,不知道为什么,曹氏看到缑冠西刚刚说的话,竟然有些失落。曹氏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烧鸡和馒头,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哪里搞到的。不过想起他会砸门撬锁,也就不足为奇了,曹氏看着缑冠西,道:“你就这么讨厌我?那么急着要离开我呀?”缑冠西一脸心不在焉的道:“孙大人也真是的,找谁不好,非要找我。”曹氏心里怒道:“那你滚吧!滚远点。”缑冠西一愣道:“那不行,要让孙大人知道了,我就完了。”曹氏心中生气,怒道:“你走不走?”缑冠西看着曹氏面有怒容,更不敢走了,道:“我可是奉命在伺候你,不要不知好歹好不好?”说着拿着罐子打水去了,回头道:“快吃吧!我去烧点水给你。”嘴里又咕叽咕叽的道:“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吃饭呢!”曹氏见缑冠西的样子,不禁又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暖暖,感觉缑冠西并没有那么坏,只不过是没人管而已。缑冠西烧了一罐子水,提了回来,倒了一碗吹凉了,递给曹氏,曹氏只吃了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腿就饱了,将剩下的递给缑冠西。缑冠西嘴里直流口水,道:“怎么不吃啦?”曹氏道:“你把老娘当猪呀?”缑冠西心道:“我就是把你当母猪伺候。”看着手里的烧鸡,嘴上笑道:“那就便宜我啦!”说着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曹氏不禁大笑,缑冠西吃的满嘴油腻,不一会一个馒头,一只烧鸡就剩了骨架,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缑冠西起身道:“你腿脚不方便,我去给你找了拐杖。”曹氏脸色微红,笑道:“喂,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呀!你是不是在打老娘什么主意呀?”曹氏在试探缑冠西。缑冠西看着曹氏,急道:“喂!你不要乱想呀!是你春心荡漾了吧?”那缑冠西笑嘻嘻的跑了出去。曹氏又羞又急又怒,追了上去,哪里追的上。又坐了下来,心里又觉得一阵开心。城外已经开始撤退的朱高煦,在对扬州城佯攻完毕后,也顺利的撤了军,上了大路,行了数十里。这时,一个军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汉王,不好了,不好了。”朱高煦大惊,道:“怎么回事?”那军士紧张的道:“朝廷调集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南京城也是重兵把手。”话还没说完,只见又一个军士跑了过来,急道:“报告汉王,朝廷原先调集的三路大军也已经向我直扑过来。”这两个消息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轰击着每一个人的紧张的神经,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预感到事情的危及。朱高煦也是不知所措,眉头紧缩,心道:“怎么办?怎么办?”诸位将领道:“如今我们即使想南下闽粤也是不可能了,现在我们已经彻底的被包围了。”紧张,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朱高煦道:“我们立马退回扬州城。”虽然他知道这样依然于事无补,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于是又率领大军杀了回来。等他们到了扬州城外的时候,更是让他们感到了彻底的绝望。此时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进退维谷。原来孙康在苏晨曦的建议下,采取左右迂回包抄的战术,将埋伏的敌军全部歼灭,又将汉王的营地全部烧毁,抛石机和襄阳炮也已经被彻底毁掉了。并且在四周都埋上了火药,又用数百支三眼铳和弓箭手还有旋驽兵组成的数道防线,正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朱高煦的军队。孙康站在高处,身边站着张孝霆和花宇等人,看着敌军。孙康喊道:“汉王,此时还不投降,更待何时?”朱高煦恼羞成怒,道:“竖子,你以为我失败了吗?还没有,我还有数万大军。”孙康笑道:“是吗?别在自欺欺人了,你们如今已经被包围了,除了投降别无他法,否则就是全军覆没。”朱高煦大怒,回头看着自己的大军已经出现了骚动,怒道:“那你敢与我决一死战吗?”孙康笑道:“说实话我不敢与你正面交锋,因为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可能让我的人白白送死,但是我还是劝你一句,现在投降,或许皇上念及手足之情,饶你不死,可要是继续顽抗,大军到来,片甲不留。”孙康最后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中气十足。汉王的大军,此时更加骚动起来,就连身边的将领也露出了慌乱之色,此时人心浮动,焦躁不安,众人纷纷开始做最后的心理挣扎。朱高煦紧张的也开始心慌,他从没有面对过如此境况,什么叫山穷水尽,什么叫穷途末路,今天朱高煦终于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