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蓦的探出双臂,道:“碧音,让我抱抱你。”
姑娘闻言,先是脚步往后一撤,她回头瞧去,只见男人正蹲在地上,逗着两个孩童,并没瞧他。姑娘又看向书生,双眼含泪,摇头道:“对不起,王大人。”
书生脸上的温柔一僵,他淡淡道:“你难道忘了那年在马车,你把我的手,贴在自己炙红的脸上?”
姑娘笑着流泪,道:“记得。”
书生往前逼去了一步,这一次,他搂住了碧音,微笑道:“记得就好,也不枉我选择了你。”
说罢,王修承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海里,只留碧音孤孤的矗立在原地。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不解,有眷恋,但更多的是释然。
柴厌青走了
上来,轻扶住碧音的肩膀,微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碧音转身,忽的紧紧抱住了柴厌青。柴厌青先是一怔,随后欣喜的还以炽热的拥抱。碧音喃喃的声音在柴厌青耳边萦绕,只听她在说:“厌青哥哥…厌青哥哥……”
“哎,好妹子,我在这儿呢。”
湿热,柴厌青觉得自己的肚腹处传来阵阵湿热。他与碧音稍稍分开,低头瞧去,碧音小腹处的衣衫已染满了鲜血,鲜血还在不停涌出。柴厌青手忙脚乱的捂住碧音的伤口,他哭了,此时的他无助的像个孩子。
“妹子……好妹子…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碧音温柔的笑道:“厌青哥哥……碧音谢谢你啦……待碧音这么好……但碧音的心…这辈子已经给了一个人……再也给不了厌青哥哥了……
待来世…若有来世…碧音将这颗心完完整整的给厌青哥哥……白天厌青哥哥给碧音解九连环……夜里碧音就给厌青哥哥捏肩捶腿……厌青哥哥要碧音做什么……碧音都依……”
柴厌青不明白,不懂,为什么他爱戴的父亲要走,他尊敬的大哥要走。现在,就连他最爱的女子也要离他而去。他抱着碧音狂奔,泪水不停滴答在碧音的脸上。碧音感觉好痛啊,好累啊,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皮打起了架。
她的眼睛闭上了,忽的,柴厌青大喝道:“把眼睛给我睁开!”碧音听到了柴厌青的呼唤,她用光这生的力气,把双眼睁开了一道缝隙。她瞧见了柴厌青在哭,在笑。她听到柴厌青说:“好妹子,你这一睁眼,就是来世了。你答应了我,这辈子做我的媳妇儿!叫相公来听,叫相公来给我听!”
碧音嘴唇翕动,她已发不出声音,但她却觉得安心极了。
好了,这来世,她的心只给了柴厌青。
好像上一世也是如此。
但姑娘,你为何而痴啊!
忽然之间,临安的天空好似飘落起了无形的大雪。虽看不见雪花,但却能感受到雪花融化在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王修承虔诚的跪在虞环子面前,他已哭成了一个泪人。虞环子冷冰冰发看着他,淡淡道:“你把自己最爱的人给杀了。”
王修承颔首道:“是。”
虞环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点头道:“很好,你若想成为帝王,那就必须要贯彻无情二字。当初第一次瞧见你,贫道便觉得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才。如果你做了皇帝,那你就尽管去施展你的抱负,一个女人而已,死就死了。”
王修承神情恍惚,从他把刀插进碧音的身体后,就感觉自己又坐上了那一辆马车。车外在下雪,车内有机灵的少女,有怯懦的少年。二人依偎着,穿越了寒冬。但王修承还没看见百花齐放,便又坠入了冰窟里。
虞环子拍了拍王修承的肩膀,微笑道:“去休息一个时辰,当你醒来时,你便拥有了一张能号令天下的脸。”虞环子看着失魂落魄的王修承,心中暗道:“这以后倒是具好傀儡。”
临安,驸马府。
许东芝看着跪在地上的漉竹,笑道:“你怎的把她带来了?”
董平摇头道:“不是我带她来的,是她自己要来找你的。”
漉竹抬起头,泪眼婆娑:“前辈,您就还晚辈一个清白吧!”
许东芝淡淡道:“怎的了?”
漉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后,许东芝心下有了考量:“这小妮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讲谎话,我不如先应允她,有了她带路,接近那东野道人倒也事半功倍。”想罢,许东芝蹙眉道:“这事儿办起来虽有些难,但奶奶瞧你这丫头心地不错,便答应了你了,不过要过几日才能去,这几天你就现在这府上安心住着。”
漉竹满是感激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前辈。”
漉竹话音未落,杜鹃儿就慌张的冲进了屋子,她眼圈红肿,见了董平跟许东芝便大喊道:“公子,奶奶!你们快去看看吧,碧音妹子出事了!”
全身是血,已没了生机的碧音横躺在厅堂的地上。柴厌青呆呆的坐在碧音身旁,他目光迷离哀伤,一刻也不愿从碧音身上挪开。
当董平走进厅堂,柴厌青一怔,蓦的冲上前来,他拼命的磕着头,拜求着,求董平救救碧音。董平的目光中不显波澜,碧音的死他倒是不意外,当她第一眼看见碧音时,心中便有预感,这丫头迟早会沦为他人斗争的牺牲品。但他看着柴厌青那苦苦哀求的模样,却是心疼,他晓得,自己这个弟弟从小便是个深情种子。碧音的死,无异于剜去了他的心肺。
董平不忍,他看向许东芝道:“奶奶,你可有法子?”
许东芝紧锁着眉头,淡淡道:“碧音这丫头奶奶也喜欢,不用你说。”许东芝走上前去,伸手一搭碧音苍白的手腕,心下一凛,暗道:“这丫头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我若是耗尽全身真气,没准儿能力挽狂澜。但我若是把真气用在此处,那怎还能去对付李东野。”许东芝纠结了片刻,终的是拿定了主意,她用秘法锁住了碧音体内残存的一丝生机,暗道:“丫头,若是奶奶能从榕树林活着回来,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救你。”
想罢,许东芝站了起来,摇头道:“都死透了,没得救了,安排后事吧。”
闻言,柴厌青不哭了,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碧音身上
,安静的坐下来,淡淡道:“驸马爷,可否让外人暂且回避。”
董平道:“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