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花又哭了起来,她道:“相公,你莫要怪我。屋里黑,我那时又睡的沉,一开始把那坏人当成了相公你……我一开始觉得……觉得欢愉的很……若我把这节也说出去,那我就成了与别人通奸的荡妇,别人自然也会骂相公你!”
“欢愉。”这两个字像一对儿尖刀,狠狠的扎进了黑宝心里。他松开了陆春花,失魂落魄的来到桌旁,木木的坐在了凳子上。他只觉得喉咙很干,想要喝水。他拿起了一个碗凑到嘴边,但那碗里却是空空如也。黑宝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他低着头,身子不停颤栗着。过了片刻,只瞧那空碗里已经有了半碗水。不过这水却并不甘甜,而是咸的很,苦涩的很。
黑宝的脸颊上挂着泪痕,泪痕嵌入了肉里,便成了两道沟壑。陆春花擦了擦眼泪,下了床,在黑宝对面坐了下去。她把黑宝带回家的油纸包打开,只瞧得那油纸包着的,是八块方方正正的红豆糕。
陆春花用纤纤玉指拿起一块儿红豆糕来,白嫩嫩的手,红暄暄的糕,两色相映,说不出来的好看。陆春花将红豆糕凑到黑宝面前,轻声道:“相公,吃块糕吧。”
黑宝已不知道自己是怎的接过了那红豆糕,又怎的放进了嘴里。他只是上牙碰下牙,似行尸走肉一般,木讷的嚼着。
忽的,黑宝不哭了。
他道:“娘子,我想明白了。”
陆春花问道:“相公,你明白什么了?”
黑宝苦笑道:“我想明白,这红豆糕是甜的。”
陆春花哭笑不得,她道:“红豆糕是甜的,这还用说么?”
黑宝点头道:“是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我开始却没想明白。红豆糕不管何时,吃进嘴里都是甜的。就想做那事一样,即使再不情愿,或多或少都会感到欢愉。我承认,一开始听到娘子你说欢愉二字时,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给摘了出去,疼的要命。我还在心里怪你,怪你不该有欢愉的感觉,你应该万分痛苦才对。但这是不可能的……就像是现在,我半点食欲都没有,但吃那红豆糕,还是会感觉很甜。”
陆春花拉着黑宝的手,问道:“相公,你不怪我?你不觉得我是不要脸的荡妇么?”
黑宝温柔道:“我心疼娘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而且被害的是你,你怎么就成荡妇了?娘子,你千万不能想不开,你得好好活着,亲眼看那歹人被绳之于法。”
陆春花忽的扑哧一笑,道:“相公,你怎的在自己这里看的明白,在别人那里就糊涂了?”
黑宝闻言,大为不解。陆春花微笑道:“幸亏相公你没嫌弃我,要是你敢嫌弃我,那我就趁你睡觉时,把你给阉了。”
黑宝看陆春花笑了,他也宽下了心。他微笑道:“我以后可不敢睡觉了,我要时时刻刻的睁大了眼保护着娘子,不让娘子再受半点委屈。”
陆春花叹口气,道:“是啊,我差点就要被别人给欺负了。”
黑宝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他道:“娘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陆春花站起来,向前一探身,就是在黑宝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这时,她才把武末郎一事告诉了黑宝。而方才自导自演这出戏码,陆春花也是想瞧瞧黑宝心里是不是对那西门莲有所偏见。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黑宝此刻作为当局者,都能把事情看的清楚,而作为旁观者时,又怎么会看不清别人的事呢?
黑宝微笑道:“娘子,这玩笑以后可不能再开了。”
陆春花道:“相公要我开,我都不开了,瞧见你哭,我的心不晓得有多疼。”
黑宝叹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我是不是收了那潘庆的好处,才择日再审的,对不对?”
陆春花点头道:“相公,我不骗你,我的确这么想过。因为我怕,我怕你变了。”
黑宝微笑道:“娘子你不晓得,在今日的公堂上,那围看的百姓,全是潘家人请来给那潘庆造势的。还有县衙里的师爷,捕快,也都收了潘家的好处。我在公堂上,真有些孤木难支。我选择择日再审,主要是因为西门莲受了一棍,伤的不轻,应该快些回家去修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今日我定了潘庆的罪。你以为武末郎跟他娘子,能活的过今晚么?”
陆春花闻言失声惊呼,忙的那双手掩住了檀口。过了片刻,她才道:“我开始想的倒是过于简单了,若潘庆被定了罪,不光武末郎跟他夫人要遭殃,而且只要他夫妇一死,便死无对证。往后他潘家再往上疏通疏通,完全可以捏造黑白,把那潘庆无罪释放。”
黑宝点头道:“是啊,所以我得想想法子,看如何才能把潘庆的罪给坐实了。”
陆春花嘟起嘴,摇着黑宝的手臂,娇憨道:“相公,我错怪你了。”
黑宝沉吟不语,他拿起一块红豆糕,微笑道:“娘子,吃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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