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点头道:“前几个月我游历金陵,遇见了条为虎作伥的恶犬要来咬我,还是血捕大人出手相救,割肉喂狗,我才得以保全了这条性命。但那条恶狗的狗妈妈应该是条癞皮狗,粘人的很。它在金陵没咬到我,便一路追我到了白帝城下。那恶狗凶猛,我怎敌的过它。但我颇有些急智,登时生出了一记,脱裤子出恭。这一计果然奏效,我拉的腌臜物臭的很,但那恶犬却吃的香。正当我要溜之大吉时,这血捕大人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只听血捕大人喊道:‘莫中了暗器!’我正不明所以时,就见血捕大人趴在了地上吃屎。而那恶犬,却被吓跑了。当血捕大人站起来时,我只瞧得他嘴里叼着一颗漆黑的弹丸。后来我才晓得,那黑色弹丸是极为厉害的暗器。那癞皮狗看似是在吃屎,实则是想声东击西,布下陷阱害我。若不是血捕大人及时吃屎,我怕早就命丧黄泉了。蒋少卿,你说血捕大人对我的恩情有多大?”
蒋褚柘面露尬色,董平这番言辞虽有些虚无缥缈,但他已然听出,董平与血捕之间有结着梁子。
血捕在丛云卫中的威望极高,他身后那十几个丛云卫见董平对血捕一番羞辱,登的是群情激奋,啪的一声,众人皆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蒋褚柘见状,皱眉喝道:“不得放肆,都退下!”
血捕冷声道:“干什么,都想翻天了?驸马爷,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公家之人办事,难免会冲撞了好人。现在我向您赔个罪,您要杀要剐,我姜震笙随您处置!”
董平笑道:“血捕大人这哪里的话,您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杀你剐你做什么?我杀那癞皮狗,剐那癞皮狗还差不多。”
蒋褚柘微笑道:“驸马爷知恩图报,乃真君子。血捕,你便在驸马府守着,莫要让人贼人来犯。”
“是!”血捕应了一声,转身带着手下便闪了出去。
待其走后,蒋褚柘对董平抱拳道:“驸马爷,您多保重,在下先行告退。”
董平点头道:“不送。”
蒋褚柘紧锁眉头,出了厅堂。待其来至驸马府外,掐着手指吹了一个呼哨。血捕从墙头跃下,抱拳道:“蒋少卿有何吩咐?”
蒋褚柘淡淡道:“驸马爷瞧你不顺眼,你还是快些回宫,找个人来顶你的位子。也免起冲突,也免你再次遭辱。”
血捕道:“还是蒋少卿想的周全。”
蒋褚柘忖道:“周全了什么,来一遭驸马府,不晓得得罪了多少人。”他叹了叹,无奈道:“走吧。”
皇宫大内。
在大内一角,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素来人迹罕至,夜班时分,更是如此。而此时,却瞧得有一女子正低声啜泣着。戚戚哀哀,响于幽幽荒草之间,恐怖骇人。
忽的,这女子停止了垂泣。她慌忙擦了擦眼泪,回头笑道:“修承……王大人…您来啦……”
闻其声,晓得这女子竟是碧音。而此时来人,却是王修承。他们二人本是在年幼时被太叔倦安插进皇宫的眼线,但自从大宋迁都临安,太叔倦身陨之后。他二人便如夹在墙缝中,蒙住厚厚灰尘的棋子,再也回不到星罗棋盘之上。
王修承清秀的面孔满是不快,他低声呵斥道:“到底是什么要紧事,约我来这里?”
碧音闻言,泫然欲啼,旋即,她抽了抽鼻子,抿嘴微笑。王修承见状,平缓下语气,轻叹道:“又在韩贵妃那里受了委屈?”
碧音摇头道:“王大人,你还记得那辆马车么?”
王修承目光中极为罕见的温柔之色,他点头道:“记得,当时要不是傻傻的把脸灼热了,给我暖手,我怕早已冻死了。”
碧音笑道:“那…王大人竟还记得,碧音高兴死了!”
王修承甩了甩脑袋,他身负重任,怎能被一时儿女,就弄昏了头脑。他道:“若是没要紧事,我便回去值夜了。”
碧音忙呼道:“王大人,您就再让碧音多瞧您几眼!”
王修承心神一动,他道:“你怎的了,快说啊!可是要急死我?”
碧音低垂眉眼,轻声道:“韩贵妃要把我送出宫了……”
王修承心神巨颤,听得此言,他怎就感觉那么疼呢?就像是一把剔骨钢刀飞来,狠狠的剜去了他的一块肉。他一把抓住碧音的手臂,颤声道:“怎的…怎的了……你若是走了…留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宫里…我怎么办?”
见得王修承眼眶里有泪打转,碧音心中又甜又苦涩,她低声道:“秦相说要将我送给驸马爷做婢女,王妃已经同意了……修…王大人若是不想碧音去…那碧音死也不去!”
“新来的驸马爷…就是蜀中王府的驸马?”
碧音点头。
王修承沉声道:“这是个机遇,我鹿岳书院学生,一向为重整山河为己任。蜀王爷一世威风,但功败垂成。若是…若是咱们能依靠上驸马爷的话,那……”
王修承在侃侃而谈,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碧音的手臂。碧音心中一黯:“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大丈夫……”转瞬,她又笑道:“王大人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你让碧音去,那碧音便去!”
王修承颇是深情的看了碧音一眼,微笑道:“多谢了,碧音妹子。”
碧音正想说些什么,忽的瞧见一道黑色人影在前方一闪而过。她赶忙将这话对王修承说了,王修承心下一沉。自上次费修罗孤身闯入大内,把大内闹了个鸡飞狗跳之后,宫内的侍卫皆受到了严惩。
有先例在前,王修承当的是不敢掉以轻心,他登时甩下碧音,就据碧音所说朝那黑衣人追去。
空荡荡的,碧音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只觉得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