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暗道:“秦中徽难不成是想在我身边安一颗软钉子,叫我时刻堤防着?”
杜鹃见董平皱眉不语,心中倒是有些许委屈。她这久居宰相府,形形色色的人等她不晓得见了多少。察言观色,便是她的一项本事。她晓得,董平此时定是在想,她是来给秦中徽当细作的。但大家丫鬟着实不一样,弹指间的思量过后,杜鹃便嫣然笑道:“是啦,秦老爷虽那么说,但奴婢却不以为然。奴婢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驸马爷那般顶好的人,定是不会亏待奴婢的。”
林三川闻言大笑道:“妮子,你莫不成还想嫁给我家公子!”
杜鹃微笑道:“林大哥,我不嫁驸马爷,嫁你行不行?”
林三川又红了脸,他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有媳妇儿了……”他这一举,惹得远内的大小女子,皆是低头嗤笑起来。
董平微笑道:“秦相的确多虑了,鹃儿姐能来,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忽的董平又拔高了声调,对院内众人说道:“以后杜鹃便是我的贴身丫头,家里的大小事情,皆有她一手处置。”
杜鹃忙的行礼道:“奴婢谢驸马爷厚爱。”
董平笑笑,揉揉杜鹃的脑袋,便阔步进了厅堂。杜鹃忙的安排了众人继续干活,随后也进了厅堂。董平刚在太师椅上坐下,就听走进来的杜鹃说道:“驸马爷,桌上有沏好了的热茶,奴婢来给您倒。”
瞧着似白蛟般的水雾纠缠腾空,董平笑道:“鹃儿姐,以后你伺候我,那你可是要遭罪了。”
杜鹃撇嘴道:“驸马爷说的哪里话,伺候您,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
董平端起茶杯,稍作思量,沉声道:“娟儿姐在秦相身边既然能待这么久,那自然是有本事的人。我想在临安做一番事业,不知鹃儿姐会不会尽心尽力的助我?”
杜鹃“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以后跟了驸马爷,那便是驸马爷的人了。驸马爷的话,对奴婢来说,便是圣旨。只要是驸马爷吩咐的事,那奴婢自当尽心尽力的去办,绝不敢有二心。”这番话,言辞恳切。
董平问道:“若是我做的事,妨碍到了秦相呢?”
杜鹃一怔,她沉吟良久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秦相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虽是女子,女子定要知恩图报。但驸马爷是奴婢认准了的主子,驸马爷的话我不敢不听,而秦相的恩,我也不敢不报。奴婢没有两全的法子,只能笨着来。若驸马爷以后让奴婢做的事,小碍于秦相。那奴婢做了之后,便在自己身上剌一刀。若是中碍于秦相,那奴婢做了之后,便剁自己一根指头。若是大碍于秦相,那奴婢做了之后,便舍了这条性命,去给秦相陪葬,也算是报答了秦相的恩情。”
“小中大,这是怎么量的?”董平付之一笑:“似娟儿姐这般胜似白雪的肌肤,我又怎舍得让它流血。秦相对我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我定不会做有损秦相之事。鹃儿姐的心意我明白了,起来吧,我吩咐你去做两件事。”
杜鹃站起来时,眼圈儿已经红了。
瞧得美人垂泪,董平倒是笑的开心,他道:“娟儿姐这幅模样,我见犹怜。”
杜鹃掏出手帕,一边擦眼泪,一边啜道:“驸马爷莫要取笑奴婢啦。”
董平饮了口茶,道:“昨日连累了周王府的二爷,让万大人将他当成了贼。鹃儿姐替我买些礼物,去周王府赔个不是。别一来临安,便跟人家结下了梁子。”
杜鹃笑道:“驸马爷放心,这件事奴婢定办的妥当。”
董平接着道:“还有一件事。鹃儿姐可听说过黑宝这个名字?”
杜鹃两只杏眼忽闪闪的,她大笑道:“这我怎的没听过,在燕临,谁还不晓得黑宝!”
董平与林三川对视一眼,道:“这话怎么讲?”
杜鹃吟吟笑道:“那黑宝是新科状元,后来又被中书门下的大元,礼部的尚书陆安汲陆大人相中,招做了女婿。”
林三川听到此处,忍不住笑道:“这好啊,前途无量!”
杜鹃笑道:“那可不是,这小登科跟大登科一并上了,在临安城内,这黑宝一时风头无量,所有人都觉得他能芝麻开花,节节高。但谁成想,这黑宝跟他岳丈一样,皆是古板之人,不晓得圆滑处事。这黑宝还没在刑部当几天官儿,便因得罪人脱下了官服。以至于这黑宝潦倒的凄惨,一度靠卖画为生。但上个月,临安附近磨盘县里的县令听说蜀中王要打到临安了,一时害怕,竟给吓死了……啊!”
杜鹃本正说至兴头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的是吓得大喊了一声,便捂住了嘴巴。
董平倒是丝毫没有介意的神色,他一见杜鹃不说了,反是催道:“怎的了,说下去。”
杜鹃点头道:“磨盘县的县令死后,黑宝又被启用,补了那县令的缺,去磨盘县当县令了。”
董平吁气道:“若是如此,那便好了。留在临安,依黑先生的性子,免不了要大大的碰钉子。”
杜鹃问道:“驸马爷难不成认识黑宝?”
董平微笑道:“以前在北方时,跟黑先生的确是好友。”
杜鹃忙道:“驸马爷莫要怪,奴婢这张臭嘴取笑人取笑惯了,方才言语间有诋毁黑先生之处,还望驸马爷从轻发落。就打,就打十鞭子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