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临海,位处极南。
房檐儿上的雨滴答个不停,檐下那一排青砖的坑坑洼洼里,挤满了雨水。这又潮又湿的天气,真叫人难受。
在海州奔波了快小一个月,沈明月才寻到了这里。四栋掉了漆的小破楼合围着,往上瞧,是四四方方的小天井。而往下看,则是快汪成池塘的狭小院落。
一位头顶只有几缕稀疏白发的老者,正呆呆的望着天。过了不大一会儿,一位留着山羊胡,浓眉大眼,面相富态,但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来至老者面前。中年男子花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将那汤水喂进老者的肚子里。
此时的雨,下的倒是更大了。
中年男子放下汤碗,弓着腰来到了沈明月身旁道:“让铁捕大人久等了,正巧这个时间,是家父该喝药的时间。”
沈明月为了配合所戴的冰冷面具,压力压嗓子,沉声说道:“不妨事,本捕这次来的目地,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中年男子微笑道:“铁捕大人前来,所为的应该是三年前,剑松,周天,潮浪三门被灭门一事吧。”
沈明月点头道:“不错,当年这案子也算一件轰动江湖的大案。但这件案子到最后却不了了之,尽管如此,当时参与调查这件大案的各级官吏,在结案后却都升了官。但其中唯独你袁集,袁大人,却不升反降,别贬成了庶民。所以本捕想,袁大人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袁集闻言苦笑道:“在下的确什么都知道,但唯独却不知道何为为官之道。”
“袁大人但说无妨,此案是朝廷下令重新翻查的。这对于袁大人来说,也算是个翻身的机会。”
“在下已经不企盼什么翻身了,在下将当年之事说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还望铁捕大人能答应在下两个要求。”
沈明月闻言心中一喜,她回道:“袁大人但提无妨。”
袁集笑道:“贴捕大人已经看见了,家父年事已高,又身患恶疾,想来也没有几日好活了,所以在下想让庙堂为家父安排一间大宅子,再配上几个心细的丫鬟伺候着。”
“袁大人一片孝心,本捕佩服。”
袁集闻言笑笑,接着说道:“再一个,是在下膝下有一犬子,今年二十有二。他岁年纪不小,但至今还未博得个功名,所以在下想上面能为犬子在朝廷里安排一个差事。”
“这……”铁捕沉吟了片刻后笑道:“袁大人,听你这语气,本捕怎么觉得你是在安排后事?”
袁集笑道:“当年在下算是不知者无畏,所以才被贬了官,甚至一度要丢了性命。现在想想,当年之事,当真是凶险的龙潭虎穴啊。在下虽还活着,但这条命也算是危在旦夕。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丢了,在临死前在下为家父与犬子谋些出路,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沈明月闻言心道:“以我沈家的财力,给他儿子在朝中买个官倒也不算什么。”想罢,她点头道:“你说的两件事,本捕答应了。”
袁集笑道:“在下相信铁捕大人。”
沈明月淡淡道:“既然相信,那就说说当年的案子吧。”
袁集点了点头,便缓缓的讲述了起来:“海州靠海,沿海的百姓大多以打渔为生。而那三个门派,更是沿海一带的三大海主。而当每年的开海日,这三大门派便会光邀群雄举行比武大会,说是比武,实则是为了求个彩头,祈愿收成。但海州连年天灾,海中的收成大不如已前。没了钱财支撑的三大门派,一度势微。比武大会的来客也是寥寥无几,当时那三大门派的掌门以为是礼数不到,触怒了海中的龙王。
于是这三位掌门便商量着将三年前的比武大会办的热闹些。他们倒是想出了主意,有一日,这三位掌门拉着几箱财宝去了海州府衙。他们用钱财买通了当时的海州府尹,他们的目地是借官府的影响力,帮他们放出个消息去。那消息是,今年的比武大会,他们邀请到了蜀中剑神李闵济。孰真孰假,想来应该只是个噱头。但这消息放出去后还没半天,这三家的灾祸便来了。
那是在一个无月的夜里,那时我在海州府衙中担任个不大不小的职位。那夜正好论到我与府尹大人在衙门里值夜,大概是二更时分,一群黑衣人便找上了府衙。记得那领头的,带着一张画着虎纹的,模样古朴的木头面具。那群人手中都拿着家伙,我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