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都是新的,笔墨纸砚也皆是上品。就是这床旧了些,但好在料子用的贵重,若是护法不中意,那奴婢便吩咐手下人再给您换。”拾掇干净的老妇人,不厌其烦的诉说着大屋中的摆设。屋中除了她,那便只有一个翘着二郎腿,趴在桌上嗑瓜子的小厮了。
忽的,这小厮一把将桌上的瓜子儿皮全都捋到了地上道:“我说婆婆,你这话跟我说顶什么用。中不中意,又不是我说了算。”
老妇人闻言蹙眉道:“婆婆我又不是对你说的,今儿个是新任的土护法要过来上任的日子,婆婆我可不能将这套说辞给忘了。俗话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可不能烧在咱们这些下人身上。”
小厮听罢一撇嘴,不耐烦的说道:“我还以为跟着那土护法往后能奔个好前程呢,谁成想他竟突然死了,真是晦气。”
老妇人踩着小碎步上前,狠狠的在这小厮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似你这般糊弄做事,一辈子你都奔不了好前程。告诉你,这次新任土护法来了,你要为其鞍前马后,好生伺候着。”
”晓得了,晓得了。”小厮敷衍着回答两句后,又嘟囔道:“本以为还能清闲两日,这一转眼又要让人当牛马使唤,真是晦气。”
小厮本正抱怨着,一个伙夫打扮模样的下人便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操着如洪钟般的嗓子喊道:“花婆婆!今儿个的饭还奏不奏了?”
老妇人登时回道:“一个两个的小兔崽子,怎的都喜欢说这些废话,今夜的饭得往好了做,花招越多越好,食材越鲜越好。”
伙夫搓了搓鼻子道:“可俺听人说,新来的土护法转路去了东州,得明白天才能来咱们这儿。”
“呸!”老妇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旋即她将袖子一撸,咧着嘴,插着腰的骂道:“嘛玩意儿,拿婆婆我涮着玩儿呢?你去,今夜里的饭就招我刚才说的做,等明天那王八犊子来了,让他吃骨头喝泔水!”
小厮听罢,拍手嬉笑道:“好好好,好主意。但我倒是希望那土护法再晚两日来,咱们也能多清闲两日。”
伙夫大笑道:“你这是说的啥话,咱们三个可是土护法变不了的手下,多干些活还求着不得,哪儿能这么日日闲着?”
“呆子。”小厮斜睨了伙夫一眼后,便趴在桌上,眯瞪着眼小憩起来。忽的,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似梦呓般的说道:“你们难道不晓得,这些日子北莽的江湖可不太平。”
伙夫闻言,忙的一屁股坐在了小厮身旁。他兴高采烈的说道:“你这是又要说书了,快讲,快讲。你要是说的精彩,那今夜里,俺便多给你加几个好菜。”
小厮听罢登时来了精神,“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碰了碰拳头后,小厮便起了腔调。他昂首挺胸,笔直的一坐后,就拿手边的茶杯当做惊堂木往桌子上“啪”的一拍后,压低声音说道:“要咱说,你俩这一个呆子,一个婆子,是眼瞎瞎耳聋聋。这等惊天的大事,江湖上都传遍了,你二人竟不晓得。也罢,也罢,就让本大爷来告诉你们。且说……”
“啪!”
小厮这一语未闭,老妇人便狠狠的在他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道:“老婆子我最见不得阴阳怪气,有话好好说。”
“婆婆,你这也忒狠了。”小厮揉揉了后脑勺后接着说道:“你俩当真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北莽有大大小小二十来个门派,武道世家被灭了门。更甚者,那些掌门家主的首级更如被示威般的悬挂在了燕临城门之上。这件事不光将那些名门大派给搅的不安生,就连辽国那边儿也被惊动了。听说张伯熊被迫领了份儿军令状,他若是在一个月内没将这闹事的人给找出来,他也得官降三级。”
伙夫一听惊道:“那可坏了,他们要是找不出那使坏的人,最后这屎盆子不还得扣在咱们覆族脑袋上?虽说咱们也不怕那些名门大派跟官府,但总是背黑锅,也着实叫人憋屈。”
老妇人闻言淡淡道:“婆婆我怎么觉得,这是那辽国的狗贼使的一箭双雕之计。他们先派出人去,将北莽搞个天翻地覆,然后再将这必死的军令状让张伯熊背上。如此一来,辽狗不就同时将北莽的两大势力给同时削弱了么?”
“嘁!”小厮斜睨了老妇人一眼道:“婆婆,这你就见识短浅了不是。现在北莽除了咱们覆族,谁还跟辽国闹腾。辽国是巴不得北莽就一直这么太平下去,他们好有一日能迁都至北莽。但若是北莽这一乱起来,辽国不仅迁不了都,就连他们南侵的步伐也会被拌住。况且张伯熊如此一个好用的傀儡,他们怎会舍得轻易放弃。依我看,现在最不想瞧见北莽大乱的,那就是辽国。”
伙夫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那这话说回来,屎盆子还是要往咱们覆族的脑袋上扣啊!俺看,就是少林剑墟还有书院这三家搞的鬼。上次咱们舵主去他们佛道儒三家的大祭上闹了一趟后,这几家便怀恨在心了。”
“呆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的厉害。”小厮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次就算是要去找麻烦,也是咱们覆族去找他们的麻烦。”
“此话怎讲?”
小厮微笑道:“你说土护法是怎么死的?”
“不是说得痨病死的么?”
小厮淡淡道:“这是上面的说法,据我所知,咱们土护法是被人杀的。”
“还有这回事儿,俺怎么不晓得?”
“因为你是呆子。”小厮冷笑道:“听说土护法是在去视察莲蓬狱时被人杀死的,这次信上任的土护法绕路去东州,应该也是因为这档子事儿去了莲蓬狱。”
“俺们三个可是土护法的亲信,为啥这事儿对俺们还藏着掖着?”伙夫满脸怒容,就差起身找谁去比划两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