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晓得吗怀生,以前我最怕下雨。在不下雨时,还有小蝴蝶小老鼠陪着我说说话。我虽然经常装鬼吓人,但我比谁都怕鬼。夜里一闭眼,儿时瞧见的那些吓人的红,便又翻涌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一怕,便跟小老鼠说说话。但一下雨,小老鼠跟小蝴蝶便都藏了起来。我找不到他们,便只能睁着眼躲在墙角里。
而这里,常年多雨。
所以我时常会想,要是能有一个能永远陪着我的朋友该多好。一看见你,我便觉得,你是这样的朋友。所以,我将自己比花衣裳还要宝贝的蜂蜜橘子分给了你。若是你能如现在这般你能在我身边,那我就算是将全身的血流干了都无所谓。
我不会因孤独而伤心,但我时常因为寂寞而流泪。”
窦怀生一边用草木花掌稳定着蜂蜜橘子的伤势,一边朝着驿站狂奔。回到驿站,窦怀生便先是大喊了两声黄老板,但无人回应。窦怀生只得先为蜂蜜橘子包扎好伤口,又继续用真气为其稳定伤势。看着蜂蜜橘子额头上的伤口渐渐停止了流血,窦怀生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晓得,用真气疗伤只是权宜之策,现在要紧的是寻个大夫。
想到此处,窦怀生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看着外面愈加狂暴的风雨,只得是先将蜂蜜橘子放下,只身一人出了驿站。
与此同时,二百里以外,一间灯火昏黄的房间里。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屋内的暗阁中取出了一个小木匣子,他慢悠悠的捧着木匣子坐回椅子上。一打开木匣子,便瞧得里面出现了一摞泛黄的书信。
老者取出两封书信,借着忽明忽暗的油灯读了起来。
“晓得你无恙,你只会说无恙。若是真的无恙,怎的将我家的聘礼退了回来?明日我也不管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亲自带着聘礼,去岭南寻你。”这一封信,没有落款。
“无恙,勿念,勿来。”这一封信,落款是薛勿念。
忽而,屋外有人说道:“我若是不在那驿站了,他还会来么?”
老者淡淡道:“放心吧,你不在,他才会来。”
窦怀生慌慌张张的闯进一户人家里,惊的是鸡飞狗跳。一满头皱褶的老汉拿着一块糙粮饼从屋中走了出来,他一瞧见窦怀生便满是警惕的说道:“你这后生拿着剑闯进我家干什么!”
窦怀生连忙抱拳道:“老伯,在下无意得罪。只是家姐受了重伤,急需寻个大夫。所以想来跟老伯打听一下,这附近的医馆在何处?”
老汉皱眉道:“咱们都是些糙汉,平日里有病也不瞧大夫。这附近倒是没有医馆,你要是想找大夫,便去二百里外的桦木镇瞧瞧吧!”
窦怀生闻言忙的是转身跑了出去,老汉见状一把将那糙粮饼塞进了嘴里,然后冒着雨将门倒插了起来。
窦怀生回到驿站后,只见得蜂蜜橘子面色发白,其额头上的伤口仍在往外渗着血。随后,窦怀生往蜂蜜橘子的额头上摸了摸。
“怎的隔着一层布,还这么烫?难不成?”想到此处,窦怀生便一眼扫向了蜂蜜橘子的胳膊。只见蜂蜜橘子胳膊上那一道并不深的伤口,此时竟隐隐泛起了黑色。
一见此伤口,窦怀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一把便抱起床上的蜂蜜橘子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竟然用毒,嘿嘿,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这万一事儿不成,反倒又给自己添了一个仇家。”黄老板窝在大堂中的太师椅里,放眼朝门外看去。虽只是相隔百里,但这里的雨势已然小了下来。
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打下了片片泛黄的树叶。
营帐外,一位佩着短刀的孩童正目光凝重的看着远方不停升腾着瘴气的原野。突然,一位身着轻甲的中年男子从营帐中走了出来。他来到孩童身边正欲说些什么时,孩童却先一步说起了话来:“洪伯,姐姐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中年男子闻言,眼圈儿骤然间便红了。他欲言又止,过了半晌,他那些本要说出来的话却又被自己咽了下去。他微笑道:“快了吧,等晚炊前,她们一定能回来。”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孩童大叫道:“姐姐她们回来了!”中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得一少年剑客抱着一昏迷不醒的姑娘跃了过来。中年男子正为这少年剑客的速度感到咋舌不已时,就听得少年剑客急道:“快,救救她!她服了丧心散!”
中年男子一惊便道:“快,快随意我来营帐!”
待二人走后不久,又是四位姑娘跑了过来。
那佩刀的孩童不解道:“姐姐,薛姐姐她怎么了”
一姑娘微笑道:“放心,薛姐姐没事。她只是太累,睡着了。”
恍惚间,黄老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想来,已经二十年了。那时还是太小,只信了她的话,却没瞧见那几位姐姐在偷偷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