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琚忽然问道:“你在乡间也生活过,在京城也生活过,在楣州也住了几年,这些大臣们的风评,都怎么样?”
梁玉道:“都还好呀,要是不好,还不早骂上了?”
桓琚摇摇头:“能干与放心,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就算啦。”
梁玉道:“那……就纪公吧。”
【纪申!怎么忘了还有他?】桓琚想起来了,纪申那不是用得正合适吗?能力,有的,忠心,有的,难得是没什么私心杂念。桓琚咳嗽一声:“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梁玉道:“哎。您也别想得太累了,忒折磨自己,既然来了,不如散散心,等我那儿水纺车装好了,请您去看看我那儿活干的。”
桓琚抬手在一张纸子上写了纪申的名字,然后问道:“你干什么啦?”
“我预备在京城也开一个纺织的作坊,雇个二、三百能干的小娘子,一个月我能卸上几千匹布。要不要看看怎么做的?”
桓琚对这个不是很熟,看她得意的样儿仿佛是很值得炫耀的,且一个月产上千匹布,一年就是……桓琚重视了起来,问道:“这几个月,一年这么许多?”
“我在楣州就这么干的,水纺车一昼夜百多斤纱都能纺出来。要不要来看?您考核完了这些官员,得闲了来,好不好?”
桓琚道:“好!”桓琚心里算了一本账,决定要看看,又取笑道,“别人要干完了才上奏,你倒好,还没影的事儿也敢拿来说。”
“我也想都准备齐了请圣人移驾赏光,可要不先说好了,您要怀疑我这布帛是劫道劫回来的怎么办?”
桓琚今天特别高兴,又笑了一阵:“哈哈哈哈,你打劫?”
“前儿回家,我随口开了个玩笑,爹娘都信了,啧!”
桓琚一直笑、一直笑:“程为一啊,去传旨,太子旬日来朝见朕一次。今天初九,明天就让他来。哈哈哈哈。”
程为一躬身道:“是。”
梁玉道:“圣人,我可得回去啦,时候不早了。”
“没听说三郎就要来了吗?”
“是,还知道您在这里赐了座别业,我得去看看。家里打发八哥先来收拾,我不放心。”
桓琚摆手道:“去吧,去吧。”
梁玉出了长春宫,笑容也没止住,没有不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不笑呢。前面小宦官引路,走了一段小声说:“圣人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上一次还是王才人生下皇子的时候。”梁玉笑道:“我赶巧了。我看你眼生。”
小宦官道:“回三姨,奴婢平安,也是师傅的徒弟,程祥升了,奴婢补他的缺儿。”
两人又搭了几句话,转了两转,前面便是伴驾而来的官员办公的地方了。平安道:“三姨,那边官员们多,咱们走这边。”有个好师傅能省去不少自己琢磨的功夫平安就知道这样对梁玉,她一定不会生气。
梁玉含笑致谢。
她不去管官员,却有官员认出了她。梁玉的模样是极令人难忘的,老远便有一个不大正经的声音道:“我怎么看这样子有点眼熟呢?”
“嗯哼!”萧礼轻轻咳嗽了一声,“轻狂。有失体统。”
严中和心道,【我就是觉得有点熟嘛!这长得嘿!哦!是她!对对对!湘湘说她回来了!】瞥了眼萧礼,他又不敢说话了。
这位上司越来越有威严了,严中和心里琢磨着,等下得告诉妻子,梁玉到汤泉宫了。萧礼因严中和的调调,也投去一瞥,猛地站住了——她来了?
【也对,昨天梁府送来了三郎的家书。】
萧礼加快了步速,还是那个飘逸的样子,一路飘向梁玉。严中和目瞪口呆:“您、您去哪儿……呀……”
有人向往自己这里走过来,梁玉若有所觉,一看之见也折了个方向:“这却是个得招呼一声的人。”
两人见了面,梁玉先拜,萧礼郑重地还礼。梁玉惊道:“不敢当!”
萧礼摇摇头:“当得当得,舍弟像样多啦。”
“他本来就很像样子,在楣州的时候,大郎蒙令弟指点,受益良多的。”
萧礼微一哂,他那个弟弟是个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吗?萧礼正色道:“前次家母寿辰,舍弟的礼物很讨她的欢心。父母为他忧心许久,终于展颜,我心里是感激的。”萧度是什么时候去的楣州?杨仕达家里怕不是早被搜刮空了,还能有“杨仕达的留存”,哄鬼呐!还一次两条!
王司马是没这个本事的,张轨如果有,早拿回来了。算来算去得是梁玉的手笔,萧礼都替弟弟犯愁。
梁玉失笑:“那他欠我一个人情呗。又不是救命的药。”
“却是医治心病的药呀。”
“您越说越吓人了。说点轻松的吧。”
萧礼道:“那有一件事,就在这几日,娘子的帖子我便送到别业了。”
“不知何事?”
“犬子聘妇。”
梁玉露出惊喜的笑容:“是哪家淑女呢?”
“刘氏。”
梁玉微愕,旋即道:“那可真是太好啦!”心里升起对萧礼的无限敬佩。这他娘的就算是把萧度的破事儿给掩过去啦!两家依旧是好朋友、好亲家。且萧礼的儿子,应该比萧度靠谱些的,对吧?梁玉欠着萧礼老大一个人情,在萧度身上还了一些,算来算去,梁玉觉得自己闯的祸得比萧度大点,也不好收拾一点,至今还有没还完的。【得送厚礼!】
萧礼轻笑一声,没有自夸、没有得意,平静地道:“二十二日就是了,届时必扫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