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圣人的死期。”
“他们算过?”
吕娘子面无表情地看了梁玉一眼,梁玉知道自己说了蠢话:“睡觉、睡觉了。”
【他娘的,你咋比我还坏呢?】
有道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第二天一早,梁玉刚吃完早饭,打开了书才听吕娘子讲了两页,王吉利的亲娘王大娘就来了:“三娘,有凌家的帖子来。”
“矮油,他们回过味儿来了啊?”
送给她看的帖子多半得是女眷间的交际,应该是凌母……梁玉打开了帖子,不想这回猜错了,是凌珍珍邀她去还真观。
【恐怕是为了打听萧度。她才是真的单纯,忽然有些不大忍心坑她了。】梁玉自己与袁樵明白了彼此心意,对苦恋的小鸳鸯就没有那么刻薄。
极其虚伪地检讨了自己一番,梁玉还是赴了还真观之约。
凌珍珍早一步到的还真观,焦急地等着梁玉的到来。这个任务是她主动要求承担的,凌家的男人们被桓琚按头读书,女眷们就得承担更多的任务,最紧迫的一条是表面上与梁府和解,做也要做出个和解的样子来给皇帝看。凌贤妃还特别提醒母亲,他们家是与梁家结盟的,千万把这一局给圆回来!
凌珍珍就说:“既然如此,我去约‘凡品’到还真观赏雪好了,他们那里不是送来了帖子,说梅花开得极好吗?又不用登门叫人看笑话,有个由头脸上也好看。”
女儿开窍了!凌母很高兴地说:“好!我的珍珍终于长大了。”
还真观本是一个不大的道观,靠着凌家才有了现在的一点名气,对凌家的命令极其尊重。早早安排下了酒席,特意留了一片梅林不扫雪、不许人踩,又摆下了酒席,挖出了陈年的老酒,采办种种果蔬,再准备香油灯烛等等。
梁玉一进还真观就被凌珍珍的侍女接了去:“三姨这边请,我们小娘子正在布置酒席等三姨呢。”
凌珍珍也不愧是十几年的高雅生活陶冶出来的娇姑娘,对还真观原本的布置稍作调整,就比道士们摆弄得既舒适又雅致。凌珍珍自己也是一朵鲜花儿一样的赏心悦目,大红的斗篷,宝蓝色绣金花的绸袄,翻出洁白的滚边,头上几枝金钗,薄施粉黛,被雪地一映,整个人都要发光了。
梁玉看到美人心情就好,笑吟吟地道:“珍珍,我来了。怎么选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梁玉在凌珍珍眼里当然也是一个美人儿,美人儿不一定能让凌珍珍心情好,但是一个“活动的萧郎的消息”就值得她笑容甜美了。凌珍珍上前拉着梁玉的手道:“先前我病着,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三姨不要与我计较呀。”
“怎么会呢?我看你今天气色倒好,人也精神了。”
两人相携入席,凌珍珍按摁不住,先开口背了该说的台词:“我大哥酒后失德,闹了梁翁的寿宴,真是不应该。家父许久不曾与人赔礼,也不知如何表现赤诚,又做得浮夸了,他们闯了祸,不敢再惊扰梁翁,还请三姨代向梁翁致歉。”
梁玉道:“嗐,你说我爹?回来浇了碗凉水就醒了。”
凌珍珍给梁玉布菜,又指梅林道:“三姨看,他们在那里还养了几头鹤,亏他们想得出来。”
【是怪好看的,可是现在叫我布置我就布置不出来这么雅致的地方。她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娇姑娘,想来上等人都是这么个喜好,小先生大约也是。】梁玉有点走神。
凌珍珍轻轻碰了碰她:“三姨?看呆了吗?”
“啊,没见过这个。我以前冬天里看过的鸟儿,也就是麻雀啦。”
凌珍珍并不关心梁玉以前的生活,一力将话题往萧度身上引,终于问到了:“三姨那天说,萧家怎么了?”
梁玉看了她一眼,凌珍珍一脸的无奈:“我并无私心,三姨要是觉得我藏奸,就不答我。”
【你哄鬼!】梁玉作出思考的样子:“唔,反正这事儿你尽早也是会知道的。萧家三郎,被退婚啦。”
“啊?”凌珍珍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不敢置信与惊喜,“真的?”
“当然啦,刘家说,还有两年孝要守,就不耽误他了。”
凌珍珍的心跳得厉害,又觉得萧度样样都好,就说:“哎,就算再等两年又怎么样呢?一桩好姻缘,难道不值得等?”
梁玉笑道:“值得的东西,等再久都是愿意的。”
“那是。”凌珍珍会心一笑。梁玉在她的眼里已经从“凡品”变成了个好人。她接受了萧度的观点,贤妃为儿子夺嫡是极其凶险困难的,不如老老实实。这样萧度与她也能成其好事,贤妃母子也不用涉险,两全其美。而太子是将来的皇帝,梁玉是太子的姨母,那就应该好好相处。
梁玉坑过萧度一回,还踩过凌家,这引起了凌珍珍的不满。萧度还挂在别的女人的名下,也让凌珍珍不安,有了一点攻击性。这一切在“萧郎退婚了”的喜讯之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她日后嫁与萧郎,何必再与一个暴发户计较呢?不夺嫡,与梁家也就不是敌人,更重要的是,与萧司空不是敌人。多么的好?
一旦不是敌人,关系是需要修复的,凌珍珍开始诚心给梁玉介绍种种精致的美食:“还有一道没有上来,三姨且看。”不多会儿,道士们抬上一具案板来,揭开了上罩的盖子,是一头圆滚滚的烤猪,切开猪腹,里面是一只小羊,取羊再剖,内里是一只烧鹅……
梁玉微张了口,道:“我以为我阿爹醉生梦死那会儿的饮食已经奢侈得不可想象了,没想到还有这等吃法。”
忒奢侈!凌家想要糊过这一场的心意也忒强了。梁玉顺坡下驴,等这一顿酒吃得有三分醉意,已经与凌珍珍把酒言欢、以姐妹相称了。凌珍珍又与她约了过几天去西市游玩,才带着笑意离开。
梁玉眨眨眼,心道,这丫头别是真以为萧度退了婚就是她的了吧?
拢了拢斗篷,梁玉对阿蛮说:“把王福叫来,咱们也走。”阿蛮道:“已经叫桂枝去啦。”
“我支使你,你又支使她。”梁玉笑道。
原本车该停在山门外,凌家是还真观最大的金主,连带着梁玉这个凌珍珍的客人也得以将车赶进观内。王福赶来了车,请梁玉上车。车行过还真观大门,听到吵嚷的声音:“老鼠精,这个天哪有什么香客到观里来找你写书信?快走!快走!今天有贵客,道爷没功夫搭理你,看着你的脸都要做噩梦了!”
【老鼠精?】梁玉就见过一个把跟脚写在脸上的老鼠精,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