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顾华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轻微的颤抖,这个认知有些过于震撼,让她无法像平日一样冷静。
“拾遗。”电话那头的储彦晰只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来,却让内心不平静的顾华容更是起了波澜。
“顾总你没事儿吧?”赵敏有些担心的看着顾华容,从她接完一个电话之后就面色大变,她跟了顾总这么久即使是再难的时候,也没见她有过这种表情。
“没事,把一会儿的工作推了吧,你先回去,好好歇歇。”顾华容说完就一个人往学校对面的拾遗茶社走去。
赵敏很担心顾华容,但她又不敢违背顾华容的意思,只能远远地看着。见顾华容走进了拾遗茶社才松了口气,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放心了的话,那就是拾遗茶社了。
透过窗户见到顾华容进了院子,蔡叔就抢先一步开门迎了出去。“顾小姐,您来了!”有一年多没来这里,再看到顾华容,蔡叔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这顾小姐比自己上次见还要灵秀,不怪储总一直惦记着这位。
“可有好久没见您了,蔡叔一直可好?”顾华容笑着问,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掩饰内心的波澜了。在来的路上她凭着现有的端倪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推演出的结果都是储彦晰对她善意多过恶意。想到认识储彦晰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到储彦晰书房的摆设、拾遗茶社、还有她每次见到储彦晰的感觉,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虽然这个推断是如此的荒谬,但是想到自己本身就是最奇异的代表,那么再多个储彦晰,加起来好像也就不荒谬了。顾华容觉得在当下自己还能在自我安慰中找到乐趣,简直是来到后世的莫大进步。
“好!好!托您的福!”蔡叔忙拉开大门,微躬身请顾华容进去。
拾遗还是那么幽静,充满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熟悉到踏进来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原来顾华容只是觉得设计拾遗的人别具匠心,今天在她看来却是处处都是留着悬念的。
顾华容径自走向二楼,她笃定储彦晰还会在那个包厢里。果不其然,立在窗前的
人不正是储彦晰?还是第一次他们见面时候穿着的长衫,十分考究的样式,跟他们那个世界的款式一模一样。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流进茶室的一部分光,却将人影勾勒的纤毫毕现,端是个长身玉立的好样貌。
顾华容现在想来,储彦晰早就事事处处留了悬念,只是因为自己太过笃定这种奇异的事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没忘那处想也就是了。
“我第一次见你是你五岁的时候,在顾相的书房里...”男人好像感觉到了顾华容就站在门口,他像在回忆似的慢慢开口,没有转身。声音幽远,留念感怀。“因为身份我不得不偷偷拜顾相为师,来往府中也都只有顾相和几个贴身之人才知道...”
顾相两个字传到顾华容耳朵里有如雷霆之震,“父亲...”顾华容忍不住喃喃念着,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过父亲的名字了。
“那次你闯进书房,顾相让我避于内室,我听到你赖在书房非要给顾相背诵《大学》...”说到这储彦晰有些失笑,那么点儿玉琢似的一个小娃娃,却那么好胜,非要背完让父亲真心夸赞她,半点敷衍都不行。“你走之后顾相对我说:这是我的幼女名唤华容。”从那之后顾华容这三个字就成了他心上的名字,一直到他生命终了的那天。
顾华容心仿若被什么碾压一般,疼的带上一股热意,直冲眼眶。所有的亲人都在另一个时空里维持着生命的循环交替、消逝新生,只有她独活在这陌生又毫无牵连的世上...好像也并不是,从今以后,多了个储彦晰。
“我与你其实见过很多次,我知你所有的喜好,你却从不知道我的存在...”他曾在书房内室中看她来偷偷找书、被父亲发现训斥后耍赖撒娇。他曾在书楼上看她乘船踩莲,裸-足踏水。他曾在回廊后见她披着大红的斗篷摘梅酿酒,雪花落在她鬓间,让他忍不住想出去帮她拂去。但是他不能,越是在乎就越是要藏好,这样才能让她一生都有这样的笑容。
“顾相待我若亲子一般,在我如那般势微之时不顾可能被连累的后果,依然悉心教导我。彦晰是他为我取字,盼我正德修身,总有明晰之日。”储彦晰轻轻转身,与顾华容直视,他从未想瞒她半分,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而且容容戒备心太强,如果不坦诚相告的话,她根本不会给自己接近的机会。想到这储彦晰不禁失笑,两世了,她这个对亲人比谁都亲,对外人比谁都防的性子还是没变。
“几年前你和同学去了我京市的宅子,你看到我院子里摆放的石犼时,惊讶的样子让我从监控器里注意到了,我派人去查你的底细,正好看到你穿一品朝服的视频,且你的样子和从前并没有太多变化,所以当时我就认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