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乱斗之中,李小和忍住剧痛,将护体郢息从丹田之中调出,回护在胸前肋骨之上,让骨头不至于再因为外力的打击而加重伤势。他趁着这个机会,勉力向马车挪步而去。
柳涵听眼见的晋国兵多将广,如今更有靳天羽武功绝世,直接将郢教的三大高手压制住,郢教瞬间变得势微。柳涵听将手中弄玉笙吹起,将一脉武境逍遥飘渺,霎时间遍布整个修罗场。柳涵听花容微蹙,柳眉半颦,将红尘媚态尽数注入眼前的万千武境之中,众人只觉得眼前无限殷红落花纷飞绚烂,翩然醉人,所有生杀予夺的戾气尽数荡尽,晋国众将的刚猛气势,金戈铁马的狂傲,全部都被这一曲温柔乡淹没,更兼籍偃和范吉射的定力不足,在无限飞花之中,好似神魂颠倒,双脚站立不稳,而在他二人面前周身的一干敌人早就消失无踪,而自身处在一个迷幻无踪的苍茫虚空之中。忽然间,眼前一花,发现细娘已经到了跟前,她掌风拍出,籍偃根本无法反应,身子直直飞出,跌撞在晋国军中巨大的车轮之上,撞的自己头晕眼花,胸口一阵翻滚,喷出一口鲜血。范吉射此时仍旧迷惘犹疑,就连籍偃被对方打伤飞出,都全然没有注意,但他生性狡猾,早知道敌人必然埋伏在周遭,只把手中的一把长戟,努力的挥舞起来,但求护住自身,不要受伤。此时晋国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大多人都被柳涵听手中弄玉笙的仙音武境迷惑,颠倒神驰,根本看不到敌人所在何方,如此一来,晋国能战的人却寥寥无几。
栾盈接着三个暗中伤人的刺客独斗,眼见晋国阵中大乱,吃了一惊,趁着对方一个攻势不够凌厉的时机,大喊一声道:“众将守住形神,靳先生武功最强,为中军护卫,抵挡住对方的正面攻势,主帅魏舒为阁下拖后。栾乐将军拈弓搭箭,西南方向三丈外为郢教武境来源,当机立断,箭取对方。栾鲂为之护卫左右,不可疏失。中行荀喜只管率领家甲冲突向前,无需在意眼前迷幻情景,如今晋国群英在此,岂可被楚人压没了气势!”
栾盈早已见识过郢教柳涵听卓绝的音韵武境,这时候众将陷入其迷茫功法之中,栾盈凭借高声的喝令让军队明晰目标,坚定信心,虽然众人眼前一强一弱的武境若有若无,但是凭借栾盈的吩咐,定然是明晰了奋力向前的方向。眼下所有的人,奋力向前冲突,楚国本来人少,如今又伤了巫廉,斗烈与程桐混战一起,吴子元和黄垂二怪被靳天羽压制,如今只剩下细娘和柳涵听左右支撑,一个武境,一个毒功,若说是真的要冲入敌阵袭破晋国众将,确实难以得行。而栾乐正是借此机会,按照栾盈吩咐,朝着西南方向瞄准发箭,隐隐约约之中似乎能够看到柳涵听所在,一箭射去直奔柳涵听面门。柳涵听纵然不把当世高手放在眼里,但是这栾乐的一箭便是郢君也忌惮三分。柳涵听慌忙之中,身形一转,向旁侧闪身,箭矢从手背划过,一丝殷红飞扬,如同柳涵听的仙姿在空中飞舞。柳涵听没有吭声,但是这一招足以将她的武境破坏,晋国众将忽然从迷茫之中回过神来,不顾一切冲杀向细娘的身前,细娘将手中毒雾拍出,连连在身前形成屏障,抵挡晋军。她回身大喝一声:“柳涵听,你快带着巫廉离去,此处兵多难敌,我来垫后!”
“我不,今日若是夺不回李小和,我便不走!咳咳!”柳涵听的倔脾气再次起来,虽然她的内伤一直没好,但是这一股子倔劲儿让她义无反顾的奔着李小和而去,即便是再一次伤重难起,再一次生死夺命,她也全然不在乎,即便是李小和仍旧会离她而去,仍旧要去寻找他的玉妹妹,她仍旧全然不在乎,因为在意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只要她愿意为那个人付出就好了,只要她有这个机会为她付出就好了,又何必在意对方如何回馈呢?更何况比起那些连人都寻觅不到的时光,她此时至少还有这个付出的机会,她也格外的珍视这样一个机会!
这些思绪,也无非就是柳涵听心念之中的刹那一闪,就如同对一个人的爱,不也就是那一刹那的心仪便成就了一辈子的钟意,生生世世,又有谁能够解释!柳涵听从细娘身后纵身向前,二人一前一后,坚毅的奔向前面百多名晋国铁甲卫士。
中行荀喜一马当先,身后黄渊范吉射一左一右,从两翼掩杀而来,眼见的楚国只有两个女子,黄渊微微迟疑,脚步慢了半拍,范吉射却毫不容情,尤其是与李小和相干的一切人,他都要制他们于死地,刚刚将手中的长戟挥舞无间,如今更加奋力向前。一招刺向细娘,细娘手中虽然用毒自如,但是抵不过晋国甲士无数,连连拍倒了十几个人之后,身后涌上的军士便形成了一股人浪无穷无尽,压制而来。将柳涵听和细娘二人包围在核心之中。而此时那三个偷袭的刺客,留下一人与栾盈缠斗,另外二人飞身去杀李小和。
斗烈哪里料到这情势瞬息万变,转眼之间只要栾盈一声号令,郢教众人当即成了瓮中之鳖,而李小和身受重伤,却又被两个杀手追逐。程桐与斗烈二人双目对视一下,当即会意,两人双掌一拍,各自为对方助力一道,两人身子齐齐向后飞出,斗烈借着程桐一招掌风飞身而起,凌空大喝一声:“楚人向来多壮士,岂因生死泯恩仇!”青铜杵当头一棒,直直披斩而下,砸入晋国众将之中。
而程桐借着斗烈的掌力推起,比李小和还要迅捷,早已一招飞到车马旁边,大鱼竿一挑,直接将李小和身后奔袭而来的刺客挑飞一人。另一人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程桐是如何飞过来的,犹疑一愣,大叫道:“鬼啊,你怎么又来了!”程桐此时哪里还顾及这个人,将鱼竿在手中快速旋转回还,在那人胸前狠力的点划,那个人胸口眨眼之间便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好似被千百只豹子用利爪抓挠过一般。只是程桐的手法实在太快了,这个人尚未反应过来,胸口的肋骨已经外露出来,但听得程桐大吼一声:“你们打断了小和兄弟的肋骨,我也要看看你们的肋骨是什么样子的!”只见他手中鱼竿反转一敲,鱼竿的头部直接插入了对方的肋骨缝隙之中,那个人见识过程桐的厉害,如今在程桐凌厉的招式之下,根本忘记了疼痛,便是连转身逃跑都全然忘却,只觉得程桐手中的鱼竿蜿蜒插入自己体内,鱼竿上附带着的鱼线就像一条黄鳝一般在自己的骨头缝之间窜来窜去,不断的缠绕着自己的肋骨,但听得猛然一声惨叫,程桐面露凶光,将鱼竿凶狠的向后一拉,对方被捆缚住的肋骨一根根被程桐的劲力撕扯四散,飞散得到处都是,那人看着自己狼藉遍地的肋骨,好似被饿狼分尸一般的惨状,但是他此时尚自有着气息,只觉得肚中一凉,本来堆积在腹中的内脏随着他肋骨的散落纷纷朝外流淌出来,虽然肚皮之下还能兜住一些,可是这个人的心肺却早就散落一地。这一招的狠戾简直让在场的其他两个杀手不敢再斗,二人舍却栾盈,相互搀扶,向后挪步而去,生怕程桐从身后再杀将上来,虽然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李小和借着这个空档,便也登上马车,程桐当即道:“切慢,让我来,莫要再有什么埋伏。”
李小和朝着程桐点了点头,程桐侧身开来,将帘幕挑起,李小和与程桐同时向车内望去,只见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端坐车内,那正是为李小和疗伤的寒月夫人。她眉目朗朗,神识清楚,只是身上被人点中穴道,无法动弹。李小和一见到寒月夫人这样的成名高手,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制于人,心中当即涌起无数歉疚,大声道:“寒月夫人,李小和为你解穴,咳咳!”毕竟身上的重伤让李小和的行动多有不便,连续的折腾似乎有血从嗓子中飘出。
程桐抢上两步,向着寒月夫人肩头和小腹两处大穴点中,然而连连几次尝试,寒月夫人身上的穴道都无法解开。寒月夫人见到李小和,心中念旧之谊,让她也激动不已,她身子不能动,口不能言,勉力的左右晃了晃双眼,示意李小和和程桐莫要尝试了,恐怕她此时的穴道,不是平常人便能解的了的。
程桐当即转身朝着栾盈道:“栾兄,这是怎么回事?”
栾盈此时虽然统帅晋国众将,然而这寒月夫人的穴道究竟是如何封的,他却全然不知晓。
“栾盈自忖还没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来封住寒月夫人的穴道,小和兄弟,寒月夫人就在你面前,当下重要的事情,乃是将众人干戈息止,以求定夺!”栾盈句句如忱,绝不像故作不知之态,更何况如今晋国众将占据上风,然而他却并不以多取胜,只望众人能够暂息干戈,一门心思只看李小和如何抉择。
李小和此时忍着胸中剧痛,一股犟脾气再次升起,将体内四股内力凝聚一起,甚至将护住胸口的郢息也尽数调出,凝聚右手双指之间,如程桐一般,朝着寒月夫人肩头和小腹两处大穴点去,顺带着将寒月夫人的颈下两处穴道也点开,真气循着皮肉注入对方穴位之中,随着他强猛的内劲射出,护体真气尽散,他顿觉胸口疼痛增加,又连连呕了两口鲜血出来。然而李小和触手所及,僵硬无匹,显然不是寻常人身体的穴道所在,李小和心中猛然升起一丝惊讶,不好,这寒月夫人的穴道莫非被人移了方位。对方不仅仅武功高强封穴功力精湛,而且智谋过人,将寒月夫人的穴道异形换位,如今即便是有强猛内力来解穴,也仍旧无法对号入座,将对方的穴道解开。
然而出乎李小和意料的是,寒月夫人口中咳咳两声,竟然似乎可以发声了。这让程桐和栾盈都大感意外:“小和,你的功力如此深厚,比及伤愈之时,又伤了一层楼,虽然没有正中我的穴位,却在内息覆盖之处,将我的哑穴解开。只可惜我当初不能言语,让你受了这车中四人的埋伏!”
李小和眼看着从容而语的寒月夫人,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虽然剧痛仍旧,但是心中老大的安然,言道:“夫人,都是李小和惹来的祸端,你为我家奔走劳累,李小和实在实在难以报答!”李小和托着有伤的身子朝着寒月夫人猛力磕了一个响头。
寒月夫人哑穴虽然解开,但是双手双脚仍然被封印难动,但是车外晋国众将和郢教高手听闻车马之中寒月夫人的声音,尽皆立刻跳脱开来,互相罢斗,唯独范吉射仍旧挥舞着双戟呐喊起来:“莫要让郢教的歹人逃跑了,如今对方二人被我军兵包围,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众位将士,奋不顾身,立功封侯,就在顷刻!”范吉射虽然言语犀利,向来有蛊惑人心之能,然而此时的呼和却在魏舒的将令之下苍白无力。
众人但听得魏舒一声将令:“众人权且罢斗,刚刚本来两方误会颇深,如今互相都有伤亡,如若再这样含糊激战而去,那便让歹人的奸计得逞,我等徒然为他人拼命。刚刚两个奸猾的刺客逃脱了,那也没关系,这位李小和李公子看来与寒月夫人渊源颇深,而如今晋楚双方都是为了李公子而来,反而让李公子受了如此深的伤,当真是我等的无能。不若众人暂息干戈,且听李公子如何抉择!”
魏舒一句话道义明了,众将士无不钦佩,自然拜服于地,晋国甲士,主动退后三步,让开郢教群雄,双方静听李小和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