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所接的孤竹令就是要为孤竹君寻回寒月夫人,这让李小和惊骇异常,也无限为难。一月之后,李小和的伤势逐渐痊愈,他感念着寒月夫人的大恩,不愿让她再为自己所中寒月水仙为难,干脆自己一个人悄悄的从寒月谷离开,他趁着寒月夫人上山采药之时,一个人顺着天坑的藤蔓爬上悬崖,书信全无,他日若有机缘,得脱死命,再谈图报吧。
此时已经是腊月寒冬,这样的节气,四野黄草弥漫,天空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白,冬日的寒气将脚下的土地封冻得格外严实。李小和调皮的吐出一口哈气,白雾蒙蒙的感觉让他格外的舒爽,体内的郢息和灵寿的木气交汇,似乎金木相撞,铮铮齐鸣,丹田之中又有寒月水仙的阴柔水力,这几股内劲在李小和经脉之中游走,若是寻常人,早已被这些真气折磨得无匹难过,但是李小和遵循孤竹遗风谱上面气源的指导,竟然可以将一身气脉疏导得无限顺畅,唯独少数他未涉猎的经脉穴道,他还不敢擅自试探。
李小和将周身气脉循序一周,感觉身体之中有无限的热力膨胀,丝毫不觉得这寒冬之中有多冷,即便是在这腊月天气,身着单衣的李小和仍旧可以迎风赶路,大踏步的朝着曲沃城赶来。
这一日,他赶路到了荥阳,这是郑国地界,靠近周天子的都城。他赶路辛苦,便寻了个酒肆坐下,独自一人叫了一爵酒,一个菜,靠在角落里喝了起来。这许多日子里他所挂念之人,在心头盘旋无定,栾玉不知道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好在她毕竟是栾氏的公主,身边又有绝世高手栾枫在,即便是有什么不开心,也不至于危险;涵听她的伤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好转,她被栾枫的指力射中,想是没有三年五载的时间,很难将养痊愈,更何况郢君也说她的伤恐怕一生一世都无法根治,真是对不起她。然而还有小武,当日她在屏岳山上与自己分开,那时候强敌环伺,生死难料,都不知道她最终是落在了林胡人的手中,还是被烛然伤了,或者说她遭遇不幸,早已身死,这一切的愁思都随着李小和的酒味逐渐进入了他的思绪。
李小和的眼目微微闭上,他思索着这半年来自己和小武的经历,他琢磨着自己为什么会对栾玉动情,为什么会恁般牵挂于她。虽然这些日来为了柳涵听,他离开了栾玉,可是这一把纤巧的锐匕,见物如见其人。
这时候酒肆外驰过两辆兵车,他听得邻桌的二人交谈起来:“师兄,这郑国怕是又要招殃,战乱无休,连年内耗,早晚是与那虞虢许蔡诸国一般!”
“我说师弟啊,你这个就担心过度了。你我皆非庙堂之人,那天下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荥阳仍旧是荥阳,我们二人仍旧在这里喝酒,你说是秦酒好喝,还是楚水难吃?”
“哎,师兄,你我仗着有一身本事,在这里可以逍遥自在,那兵车甲士来了,根本寻不到我等的踪迹,只是每每见到了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们又有什么罪过。尤其是那些老幼,眼看他们的惨状,怎能不念想到自己的家人!”
李小和听闻他二人乃江湖人士,便也转过脸去瞧上了几眼,那二人皆是一身白衣素服,没有丝毫装饰点缀,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剑客,不属于五服十一派的装扮。然而腰间挎着的长剑,却是格外的显眼,那纤细冷傲的剑身,薄而锋利的剑刃,一看便让李小和忆起了一个人——郑子克。这二人眉清目秀,面皮白净,都是书生打扮,便是那师兄,也还未过三旬,一看就于与那郑子克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只不过年纪上稍稍有些出入罢了。更兼此地就是荥阳,李小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二人定是郑子克的门生无疑。如今隆冬已至,楚人定然不敢出兵伐晋,否则水土不服,粮草无济,很可能大败而归,但是听这二人的话头,似乎这一战在所难免。
那师兄将酒樽一推,朝着师弟的剑上撞了一下,然后又用指头弹了两下,微微一笑:“小子,你这家伙是用来干什么的?”
师弟不明所以,一脸茫然:“这是我的剑呢!”
“师父是怎么教诲你的?”
“师父教我仗剑天下,行侠仗义,不论天道王法,但求快意人生,不负一片赤诚道义!”师弟对师父的教导记得格外认真,这时候被人问起,就如同背课文一般无比的仔细,生怕有半个字背错,朗朗之声,咬的字正腔圆,根本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中啊,我们既然身负武学,那便行侠仗义就是,有看不下眼的,那便出手;能容忍的,便独善其身罢了,何苦如此忧国忧民。”说着把手中的酒樽朝着师弟的一碰,仰脖干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