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与火中,成千上万的甲士伏尸于此。千百战戈尤自染血,兵血浸染了大地一方。
踏!踏!踏!
荀少彧步伐沉稳,发出的每一道脚步声,都不断回响在众人耳畔中,沉甸甸的压力正在汇聚。
他的手掌按在吴刀刀柄上,不疾不徐中带着一股沛然难当的压迫感,一并压在了闻渊明、荀氏宗老们等人的身上。
感受着压在身上的强大压力,固然有数千飞凰神兵傍身,也让荀太常、荀太微、荀太庸三老面色微微一变,刚刚平稳的心绪紧紧的绷着。
作为众人支柱的老太师神色肃然,手中攥着雌雄宝鞭,强自撑着最后一口元气不泄,紧紧的注视着荀少彧的身形。
在公子则、公子央摄于荀少彧的威胁,不得不退出了营口之后。此刻的老太师与荀氏宗老们,才是真正感受到荀少彧的锋芒锐气,又是何其之盛。
携着溃败宋国掌刀人的威势,谁也不能无视荀少彧的好恶,若是他们知道三大掌刀人已然授首,只怕这一份重视会再加上几分。
荀少彧轻声叹息道“老太师,公子则、公子央二獠图谋不轨,竟然勾结郑国、宋国,犯此十恶不赦之行,当真天不佑吾吕国耶!”
老太师幽幽长叹“可惜,公子则、公子央私念甚重,不及长信君公心之万一啊!”
望着营口的疮痍满目,老太师的神情愈发苦涩,明确的事实摆在眼前,推举公子炎的一招棋,只会让吕国的局势更加复杂。
若是没有郑、宋二国的支持,老太师的决议或许还有成功的机会,但郑、宋二国不惜派遣武圣人级数的大高手,赤膊上阵为公子则、公子央二人张目,让老太师平息战火的心思,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场空谈。
荀少彧陈词慨然,道“老太师谬赞了,有国方有家,吕国就是吾荀少彧的家。因为几大封君争位,让吾吕国战火不断,国人流离失所,百姓苦不堪言。吾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要能平息吕国战火,让国人安定下来,便是舍弃君侯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几位荀氏宗老闻言,争相的交口称赞,道“文侯有子如此,当真吾吕国之幸。”
几位上大夫心思通透们,会意道“文侯得子如此,吕国之幸哉,荀氏之幸哉!”
看着众人的恭维,一旁的闻渊明面色悄然一变,似是嗅到了某种不妙的气息,苦涩道“长信君之坦诚,让老夫自愧不如。”
对于荀少彧的真实性情,早在昔年渊水一战时,闻渊明就看透了七八分了。以荀少彧的野心勃勃,根本不会允许其他人站在自家头上发号施令。
以荀少彧内心深埋的桀骜,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虚名’,荀少彧也根本不会允许!
只是,老太师当初提议的‘亚君’之位,就是想让三人形成制衡之势,借着其它二人的力量,压一压荀少彧。如今公子则、公子央遽然抽身而退,剩下荀少彧一人作为‘亚君’,日后便是一家独大之局,远远不符合老太师暗中的预期。
只是此刻,老太师、荀太常两大武圣人俱是身受重创,战力可谓十不存一,缺少再度制衡荀少彧的武力。再让荀少彧成为‘亚君’,与吕国君侯比肩,又将那一位即将继位的新君置于何地。
在场的荀氏宗老、上大夫们,哪一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在失去了公子则、公子央的掣肘,荀少彧又是一副为国为民的高姿态。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将目光直指君侯大位了。
这时,荀氏宗老中有人率先捅破了这一层窗纸,进言道“长信君有大功于社稷,有大行于吕国,可继文侯之志,可继诸代先君之志。”
“公子炎德浅行薄,岂能担当大任,长信君战功赫赫,南拒诸蛮,北击共孽,不若由长信君继位,方是众望所归啊!”
有着这位宗老作出表率,一位位上大夫豁然开朗,争先恐后的上前劝进,也不再顾着闻渊明愈发难看的脸色。这一位四朝勋臣,在宗老、上大夫们的眼里,已经被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荀太常沉默了片刻,自袖中奉上一物,道“长信君武道绝巅,战功彪炳,可为新君。”
一句’武道绝巅‘放在最前,荀太常神色平静的看着锋芒毕露的长信君,目光中少有的露出一丝复杂。
…………
营邑,高阳旧邸!
这一座诺大的府邸,内中空空荡荡,透着一抹颓败腐朽的气息。
公子则以然舍弃了这一座经营许久的大邑,不但带走了麾下忠心耿耿的部众,更将带不走的物什付诸一炬,致使城邑中一片破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