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的我,已经死了么!”
荀少彧漠然看着雨中,那一个个几乎绝望扭曲的面庞,望着原身记忆中的祖父、叔伯,神容中不带着一丝感情。
数百村民叩首祷告,唯独荀少彧,默默矗立着,如苍松老柏一般,雨水自荀少彧的身上掠过。他微微摊开手掌,一滴雨水直接透过虚幻的掌心,径直落在地面上。
这一世,荀少彧在原身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觉醒了自身记忆。
但是,这也没啥卵用!
荀少彧刚刚觉醒的身体,既没有倒拽九牛的武力,也没有连通筋骨皮膜的武道,只是一虚弱、濒死的村中少年而已。
只是,荀少彧的原身,早就病入膏肓,寒毒深入骨髓,已是断然无救了。
哪怕,他有着石镜这般第品宝兵,也不能免去源力耗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故而,他经过了两三日的勉强挣扎,连日卧床不起,水米一滴未进,憋屈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生而为人,死亦有灵!”
定定的看着这些村民,荀少彧幽幽叹息,身影愈发暗淡。
他的魂魄,飘荡于众人之间,带着一抹惊异,望着中年男子手上捧着的木简。
虽然荀少彧只是初生的鬼灵,但种种鬼物的本能。仍然让他看到了,常人根本看不到的一幕。
毕竟,他魂魄之眼所见,与肉眼凡胎迥然不同。王氏村民们毫无所觉,荀少彧却看得真真切切。
竹简徐徐摊开,一字字绽放清光,微弱如同荧虫,点点滴滴,聚少成多。
这是众生愿力,化不可能为可能,丝丝缕缕如同发丝一般。伴随着中年男子的诵读,这一点点清光,徐徐落入南江水中。
江水翻滚,浪头拍打,卷没着清光点点。
“南江君啊!”
荀少彧嘿然一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几日以来,荀少彧固然懵懵懂懂,不知所谓。但也尽力结交了几个老鬼,凭着百多年养就的心机城府,这些老鬼虽狡诈非常,但也着实让荀少彧摸清了不少底细,知道了许多底层凡人,一辈子都不可知道的秘闻
固然,可能这些所谓的秘闻,在中上层的大户人家,不说人人皆知,也着实有不少人知道。
但荀少彧能从一游魂,区区几日间,知道这方世界的大概脉络,也是殊为难得。
这方世界有着金色位格,神道伟力显世镇压一切,其各路天神、地祗、鬼神、水神,频繁显身干涉人间诸事,这是一方神道大世。
诸般神祗交相辉映,于凡人的方方面面,都有着一丝映射。就连那一位,让王氏村民祭祀的南江君,都是一神格不低的水神。
荀少彧轻轻转身,不在观看祭祀南江君的祭礼,漫不经心的渡步于王家村中,穿过一间间老旧屋舍。
当然,王家村中的魂魄,不只是荀少彧一个。
在这灾乱丛生之时,乱民灾民何其之多,荀少彧只是走了不远的路,就见到不下于十数的游魂。
更有的游魂,前一刻生龙活虎,下一刻飞灰湮灭。
“七日魂灭啊”
荀少彧神态如常,看着这一个个游魂从身旁略过。
人死如灯灭,其魂魄出壳之后,在这阳气充沛的阳世,简直似是拿着炉火烘烤一般。
充满阴气的游魂,若是执意不进入冥土生存。基本上在经受过七日烈阳烘烤之后,本命魂气干枯,一如凡人精气神耗尽一般,一日日苦熬着,神形枯槁腐朽,最后化作一捧冥灰,沉淀入幽幽冥土。
“这是第五日耶!”
荀少彧目露沉凝,魂体愈发虚弱,看着身畔突兀化作冥灰的游魂,心头蓦然一沉。
这是他来到这方世界的第日,也是他成为游魂的第五日,距离七日魂灭之厄,只有紧紧两日了。
感受着魂体的愈发虚弱,以及周遭游魂,若有若无的垂涎,荀少彧面上一凛,心头危机感大盛。
魂寿虽有七日,但一旦入了冥土,有冥土浊煞护佑,便能再延一倍之数,有着一十四日。
只是冥土之地,为鬼神自留地,个中规矩森然,恍若一方方王朝一般,尊卑序列严苛,令许多大鬼望则生畏。
于是这方世界的一些大鬼们,既想要延长自身鬼寿,又着想不服天神管,不从地祗辖,就只有一条出路。
突然,一面容扭曲挣扎的中年游魂,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根根獠牙,神情苍白乏力的冲着荀少彧的后背而来。
荀少彧恍若不觉身后的变故,只是向着前方平淡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