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观察着宗室子们的一举一动,心底也都暗自揣摩着太祖心思。
昔年太祖,以荆棘示训诸子,其中唯有太宗,性情果断刚直,真正得太祖认可,从而由一介庶出,列为储君,登临九五帝位。
在坐不少上位鬼神,俱是当时那一场波云诡谲的,朝政大局中的一员。正是因为有过经历,所以上位鬼神们,也都心怀戚戚的,看着懵懂不知的宗室子们。
酒意正酐之时,荀少彧徐徐开口,道:“在坐诸位,都是咱大越宗室,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乎!”
宗室子们纷纷起身,躬身施礼,道:“太祖谬赞,世孙诚惶诚恐!”
荀少彧轻笑一声,道:“年轻人么,就该朝气蓬勃的,勿要一副老气横秋,一副暮暮沉沉之态。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姿态。”
一众宗室子,垂首受教,道:“喏!”
“你们都是宗室子,或为一方藩王,或为一地王侯。于朝政大事,想必都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
“朕很想听一听”
语言虽然温和,但语气却不容一丝忤逆。
荀少彧目光犹如实质,扫过一位位宗室子。
只见,宗室子们神情不一,有的面带畏缩,有的跃跃欲试。面带畏缩者,自是于荀少彧心中,一笔划过,便不去在意了。
为人君者,若一味龟缩处世,不过害人害己。更何况,如今朝局势若危卵,一朝不慎,就是大越百载江山,顷刻尽覆的后果。
而性情温吞內秀者,守成有余下,进取不足,稍有不慎,就是舟毁人亡,国破族灭之局。
众宗室子中,曲阳王世子方盛,面带昂然,率先越众而出,口出惊人,道:“太祖太宗在上,此值危急存亡,上有朝政乱局,权相专横,中有群臣结党,官宦沟连,下有天灾连绵,横出。”
“方氏危矣!社稷危矣!”
此言一出,刹那之间,殿中肃然无声。
一些宗室子面上冷汗浮现,腿肚小幅度的打着摆子,眼神游移不定。
“嗯”
荀少彧不清不淡,撇了众人表现,道:“朕的大越,当真风雨飘摇,危机四伏么?”
方盛沉声,道:“太祖容禀,霍相跋扈一时,天子权威二废二立,已然不剩分毫,徒留大义名分,而不能威慑诸臣。”
“此局之乱,唯霍相一人!当施雷霆手段,贬黜霍相一党,稳定朝纲,正严法纪。”
“嗯”固然听着十分振奋,但荀少彧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有多少在意。
人云亦云,书生意气之见!
世人皆知,霍温权势之大,俨然堪称一手遮天。
天下一十三州,芸芸亿兆之民。可不知方氏,却决然不能不知霍氏权威。
方、霍两家勉强维持的平衡,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只差一次微不足道的冲突,就会让霍温悍然撕下忠臣面皮,彻底颠覆朝纲大政。
若想要硬刚蛮干,霍温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方氏百载大义。两者势力相差悬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登时,弘农王世子方庚,断然怒斥道:“莽夫误国”
方庚起身,伏身叩首,道:“当今之势,霍温主政,虽其权势煊赫,盖压吾方氏皇权。但观霍温所做所为,仍不失一代名臣之表。”
“其数十载间,北击色目,南扫诸獠,吾大越国势,不衰而盛,由霍温而始。”
“如此名臣,妄自戮之,世人如何看吾方氏,如何看着满朝朱紫!”
荀少彧闻言,缓缓颔首,神情缓和,手中青玉铜爵,龙气精华翻腾,犹似赤龙巡视九霄。
这霍温之辈,既有废立天子之行,其桀骜性嚣可见一般。
倘若行险一击,成则成矣,一朝事败,可就是朝局倾覆之局。
“世孙以为,应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念。当能收霍温之心,以驭霍温之才。”
纵然说得有些隐晦,有些放任自由之意。但以方庚之言,未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
“嗯”
荀少彧微微点头,这就是宗室的两种态度,一种似鸵鸟一般,不理不睬一种就似博浪一击,势如奔雷。
两种态度,谁也说不上好坏。毕竟古今成事者,都是有史为鉴的。
这时,方少君蓦然出席,道:“世孙幼时微末,不懂太祖与诸位宗亲,所言所论为何。”
“但,宰辅霍温者,千古忠贞之臣,士大夫之楷模表率也。江山社稷,有此名臣,当为吾方氏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