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秦

“砰”的一声,似乎是弓弦被人用力的绷了一下。

一只锋利却有细小的利箭直直的射入了他的胸膛,杀手眼睛最后能见的只有一个女孩似乎是怜悯又似乎是叹息的眼神和她旁边那个神色平静到也不像孩子的男孩……

杀手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一共来了十三个人,最后活着的也只有三个。

吕歌施施然掀开了马车帘子,见到了倒在马车前的杀手的尸体,秉持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拔下了他胸前插住的小箭,重新装回了她手上的弓弩之中,然后一脚踢开了杀手的尸体。

“不必拷问了,把他们都杀了吧。”

这般吩咐一句,然后就好像是外面已没有她值得在意的事情,又回到了马车内。

护卫们虽然疑惑,为何连审问都不审问就直接杀了杀手,但是主家的吩咐自然是要尊重的于是便也就遵命抹了那三个杀手的脖子。

吕歌一回到马车内,就见到了车内嬴政用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带着疑惑和不解。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吕歌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在得到嬴政那好奇想要得到答案的眼神之后,接着开口道:“你才十岁,天下间知道你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的人不多,而一心想要你死的人更不多。有些事不必问,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任何事都有根本的目的,而这根本的目的受益人是谁?”

嬴政几乎不用思考,当即有些咬牙切齿的答道:“是秦国的人。”

现在的秦王可不只有嬴政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成蟜呢,大王的位置只有一个,孩子却有两个,回去一个当然是碍着另一个的事,就算成蟜现在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身后的人总会为他谋划的。

“如果是除了秦国之外的人做的,那也没什么用,秦国不可能只为你而开战,该打仗不该打仗的多你一个理由不多,少你一个理由不少。”吕歌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一种平淡的语气细细阐述着种种利害。

“可如果真的是秦国的内部人做的,或者说直接点是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身后的人做的,你就算是与你的父王说了,你的父王也没办法,你的父王刚刚登基,不说根基稳不稳,需不需要你弟弟身后的人辅佐……光是论起感情来,他怎么会为你这个分别了多年的孩子就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另一个孩子下手呢?”

“做能做的无非是哄哄你,然后息事宁人,如果你非要不懂事的把大家的脸都撕破,把杀手送到所有人的面前,反而会恼怒你的父王,还会给你们本就不牢固的父子之情增加裂痕,这种不利自己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嬴政眼神带着冷光,手攥紧着,似乎有些恼恨,不过他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带上了一抹微笑。

“所以我现在只能忍。”

忍到有一天无需再忍。

吕歌也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嬴政的小脑袋,她若是个大人,做出这种动作自然会显得慈祥温柔,可她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回到秦国乖乖当个好儿子,表现的好一些,该是你的就一样也跑不掉。”

嬴政已经习惯了吕歌这种远超一般孩童的成熟样子,点了点头,垂下眸子就开始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安慰完记仇的不得了的嬴政小朋友之后,吕歌默默闭上了眼睛,她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好好考虑,比如说等到了咸阳之后她要怎么面对自己的便宜父亲,或者说该怎么装作自己是个正常普通的女孩,一个普通的女孩从小被父亲遗弃在一个自己充满敌意的国家里……她要充满戒备,但又不能太过分,要把一个不经事的孩子对自己父亲的孺慕表达出来……重要的果然是分寸,可是分寸向来最难把握……

“你在想什么?”男孩的声音有些稚嫩,但却包含着远超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复杂感情。

嬴政已经从自己复杂的心绪之中暂时解脱了出来,他远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更为成熟和聪明,所以他也远比其他的孩子更能明白吕歌的厉害之处。

苦难会教会一个孩子快速地长大,恶意同样如此,他本来应该是他所见过的所有同龄人,甚至包括年纪比他大一些的人更加成熟,更加稳重,也更加聪明。但可惜多了吕歌这个意外……她的出现让嬴政觉得认为自己成熟稳重甚至聪明的自己简直是个洋洋得意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