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吉挠挠脸颊,小声道:“其实她说的不无道理——当然,我说的不是女子不该念书,毕竟换成男子来也是一样的情况。我说的是,对于不少人来说,念书实在是很大的负担。”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勤工俭学,一边赚钱一边学习,对于多数人来说,单单念书,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尤其现代好歹还有大量的活计需要人工,古时候的社会生产力可提供不了那么多工作岗位。
林稚水瞅了瞅,里面围着师姐安慰的人,几乎是衣着不怎么光鲜亮丽的,换句话说,世家子们基本不在这儿——除了个别心善的。
比如,楚续就在一旁,照例皱着他的眉头。
也除了听到出事后,急忙赶过来的先生们。
林稚水走了进去,“你好,让个位置?”
被他喊住的人不耐烦地回头:“干嘛……林稚水?!”
只这一声,大伙儿瞬间让开了一条路,够他畅通无阻到师姐面前。
对方抬起眼睛看他,桃腮缀泪。
林稚水蹲在她面前,慢吞吞地背书:“不幸福,斯无祸;不患得,斯无失。不求荣,斯无辱;不干誉,斯无毁。”
旁边,有人下意识小声念出注解:“不希求福运,就没有祸灾;不担心得到,就不会有丢失;不希冀荣显,就没有耻辱;不谋求美名,就不会有诋毁。”
另一人疑惑:“他背这个作甚?是让师姐不要对自己期望太高,这样就不会难过?”
“如果林兄是准备用这个来刺激师姐,那他就失败了。”
看师姐的样子,不仅没有被刺激得发愤图强,反而蔫成了一团。
林稚水问她:“你是不是准备就这样过下去,不争不抢,不喜不悲?”
师姐耷拉着脑袋,“不然呢,你能有什么办法?”
林稚水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摊开手掌,举到她面前,“九九表你会背吗,背出来,这五十两就是你的了。”
师姐立即气红了脸:“你是在羞辱我吗?九九表是数课基础,外舍第一堂数课必教的内容,你还问我会不会背!”
林稚水歪了歪头,“你不需要这五十两吗?五十两就是五十贯钱,一贯钱兑七百七十钱,便是三万八千八百五十青铜钱。”
师姐:“……”而在她家那边,一间房日租金是一百四十一文,她家里挤一挤,至少能住二百七十五天。
“好,我背。”她说,“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六九五十四……”
“……二三而六,二二而四,一二而二,二半而一。我背完了。”
林稚水把银锭子放在她手里,笑道:“背得很好。”
林稚水又拿出一枚银锭子,“我再问个问题,你有教家里背过九九表吗?”
“没有。”师姐气鼓鼓地说,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赌气说反话。
林稚水:“为什么不教?”
师姐茫然:“为什么要教?他们又不需要念书考数算。”
林稚水环视一圈,发现其他学子都是一副认同的模样。想叹气,却又叹不出来,“你教家里九九表,他们学会术算后,可以去给人当账房。”
学姐“啊呀”一声。
她从来没想过一入学就能学到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居然能让家人获得一份工薪不错的工作。
另一人提出疑问:“但是,人家的账房都是会打算盘的,而且,打起来也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