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哈哈大笑,犹胜天威的剑气当头,他却有种他乡遇知己的难得开心,当即一脚跺在湖上,体内黑白两色莲台上的生死剑意毫无保留的倾斜而出,他再有一步踏出,如墨的剑锋挥洒豪迈,与澄澈湖水并做一起,在酆神湖上展开一座千军万马不得过的宏伟剑围!
山巅御书房里,审阅奏折的年轻男子忽然眉心一颤,一股他最熟悉不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藏剑术不出鞘则已,出鞘则一鸣惊人,能让棺童和林震江胆颤心惊的剑光,如大江浪潮般卷在蔚蓝的百丈剑围上,轰隆一声巨响,本就紊乱的满湖气机彻底乱做一锅粥,漂浮天际的碧波砸回湖面。
剑光与剑围犹如两军对垒,一时间里难分高下。
无情状态下的徐清黛眉紧蹙,显然对眼下藏剑术已出但仍显胶着的局势很是不满,刚想有所动作,美眸骤然瞪圆。
只见黑袍男子虚幻的身形突兀的出现在她跟前,漆黑如墨的剑舌奔向她的粉嫩脖颈,她不紧不慢退去一步,剑舌离她脖颈不过短短几厘,剑上剑气吹乱她披肩湿漉的两缕青丝,粉嫩脖颈上被剑尖点出一抹猩红,不等男子再递剑,那柄被女子取名藏锋的雪白长剑变刺为拍,玉腿撩起,在那身华贵到不可方物的黑袍子上留下一个女子莲足的印子。
常曦不以为意的拍了拍他那身祭礼锦服,叹了口气。
他方才本来能轻而易举的捉住徐清高高踢起的脚踝,继而贴身上去凭借明王琉璃体赢下此局。但徐清穿的乃是白纱雪纺裙,本就已经打湿几近透明,若他再捉住徐清脚踝,那种踢脚高度,足以将女子裙下的旖旎风光一览无遗,正人君子的他断然做不出这种事占女子便宜的龌龊事情来。
继十几年一现的东吴剑窟藏剑术和青云山秘而不宣的剑围之法横空出世后,那道足以撕裂天地的剑光就和蔚蓝的百丈剑围在湖面上纠缠起来,彼此都在消耗各自的底蕴。
常曦没打算去赌徐清到底能使出几式藏剑术,他只知道那道源自大师兄的百丈剑围可是相当耗费灵力和剑意,眼前这女子在剑道上的天资比其他来可都不遑多让。不去偷窥你的裙底风光可以,不以百万斤的蛮力欺负你也没关系,但若想要我再白白吃你一记藏剑术?
那可不行。
常曦脚下剑步丛生,踏起雷音阵阵,始终不让徐清离开他二十丈距离外,忽有屈指成剑,剑气泼洒如墨,“墨汁”点点滴滴,蓦然化作千枝万枝杏花花瓣,酆神湖上长歌起,割起漫天如雪的杏花花瓣,一曲杏花谣奏响天地间,一剑递出犹胜南陌碾作尘的陌上花开。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面色冷漠的女子有刹那恍惚和挣扎,苦修十几年的无情剑道根基不知为何有了片刻动摇,蹙起眉头将藏锋舞出呼啸成风的剑气漩涡,漫天飞舞的杏花花瓣被剑气漩涡卷走,但仍有不少漏网之鱼飘向她,每有一片花瓣落在她身上,徐清的娇躯就会不可抑制的颤抖。
酆神湖上杏花谣的余情尚在,黑袍掠过盛开在湖上由剑意所化的杏花花海,趁势欺入到徐清身旁,在付出一节发丝被藏锋斩断的代价后,远处姚崇眼中浮现的赫然是一男一女几乎是脸对脸、鼻尖碰鼻尖的亲昵作态。
胸前一尺清白都险些失守的女子依旧满脸的寡淡冷漠,和貌美剑主同样冰清玉洁的藏锋剑想要将这登徒子斩的稀碎,怎奈何这黑袍男子的贴身游龙身法实在诡谲多端,实在不是一个不谙近身游斗的女子可以匹敌的。
徐清当机立断向后撤去,常曦如影随形,偏头躲过剑气森然的藏锋,指头上浓郁到极致的琉璃色泽熠熠生辉,常曦屈成弹指在藏锋剑旁,蕴含拳打卧牛地真意的这一指若弹在剑身上,常曦有把握可以当场一指把这柄白剑弹成两截。
常曦目光从下往上,与徐清略显灰寂的双眸相视一眼,向来果敢的他再次叹出一口气,被女子又赏了一掌给拍在额头上,就势向后退去。
无情剑道如一座铜铁浇筑的牢狱,里面的人想出但出不来。这座由东吴剑窟剑老怪亲手修筑起来“美名”为传承的牢狱外,不知不觉有着几片杏花花瓣落下,脆弱花瓣触碰牢狱,微微一颤,毫无意外的化作齑粉。
当几片花瓣都毫无悬念的化作齑粉后,这座外人眼里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有着几道不和谐的裂缝赫然浮现,牢狱墙壁上碎石滚落,露出其中蜷缩在墙角里的单薄女子。
她是徐清,一个不知道到底是为东吴剑窟而生,还是为自己而活的苦命女人。
回想自己的童年,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送来的这里。她终日与比她还高半截的桃木剑为伴,每天有让她痛苦不堪的洗精伐髓,身处的永远都是那座不知星星太阳和月亮为何物的死寂山窟,面对的永远都是劈砍不完的傀儡假人。直到有一天老祖宗将活生生的人送到她面前,把一只雪白的长剑塞到她手上,在她耳边如魔般低语道:“朝他刺下去,你就可以离开这座山窟了。”
她忘记了当年自己究竟有没有刺下去,只知道老祖宗后来很是愤怒,拂袖离开了那座囚禁她好几个年头的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