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拿定了主意。
安娜亲自替朱先龙采集血液样本,然后装在消毒的试管里,由安娜和朱迪亲自送往另外一家权威医院进行检测。
一个小时后,检测结果出来了,证实骆志远的判断没有错误。
朱先龙慢性硝酸甘油中毒,长期累积用量过大致血压骤降及冠脉灌注不足,加上他恰好中风,硝酸甘油还和红细胞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出现高铁血红蛋白血症。
捏着医院的检测证明,朱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医院的检测结果摆在眼前,板上钉钉,由不得她不信。
“朱迪姐,报警啊!你还迟疑什么?必须要报警!”艾兰在一旁脸色铁青地挥舞着手臂。朱先龙是她的干爹,对她一向不错,得知干爹是被人投毒,她心里气不过。
朱迪哆嗦着手,在医院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傍晚时分。
朱先龙被送进另外一家医院进行急诊,对于硝酸甘油中毒,自然还是西医治疗见效更快。而与此同时,香港警局成立专案组,进驻朱家,开始对本案进行调查。
朱家所有人,包括朱杰、朱迪和向华年等医护人员乃至菲佣、管家、保镖、司机、园丁等等,都不允许外出,随时接受警方讯问。
朱杰脸色难看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向华年的神色则明显有些慌张。他时不时向朱杰投过求救的一瞥,但朱杰却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冷笑不语。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
警方首先传唤向华年,向华年很快就供认,他受了朱杰的重金贿赂,故意隐瞒了朱先龙的血液检测结果。朱杰旋即被警方控制,他倒是光棍和干脆,很痛快地供称是自己下毒,一年多来,他每天不间断地暗中在朱先龙的饮食里投放微量的硝酸甘油,这本来是天衣无缝很难洞察的一种谋杀——因为朱先龙本身有心脏病,长期服用硝酸甘油,朱杰下毒几乎是无法察觉。
这个时候,不用警方通报,朱迪也渐渐明白了朱杰下毒的真正居心。
他的纨绔子表象是装出来的,自打他发现朱先龙对他这个从小抱养来的儿子并不真正信任,不想把生意和家产交给他时,他就心生歹意,产生了害死朱先龙谋夺朱家财富的念头。
只要朱先龙一死,哪怕是朱先龙留有遗书,以朱迪这种性子,朱家的资产很快就会落入朱杰的手里。
谋财害命。并不离奇和出彩的故事情节,只是骆志远不是侦探而是中医,这场无形的谋杀被他所揭破,也算是冥冥中的天意了。
朱杰被警方带走。
艾兰拍手叫好,却又抓住骆志远的胳膊兴奋道:“骆大哥,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你真是神了!”
“我也是偶然发现。病人的脉象沉积枯涩,根据我的经验,这是中毒的迹象。而我仔细翻看了病人的病例和各项诊断数据,发现缺乏血液检测结果——听说这位向医生是香港医疗行业的金牌医师,由此,我不能不怀疑他犯下如此幼稚的错误和疏漏,完全是别有用心。”骆志远笑了笑,转头望向朱迪:“朱迪小姐,令尊的病,有八成的几率康复大半。这样吧,我也不能在香港停留太久,一边让医院给令尊解毒治疗,我一边给他针灸,我尽力而为!”
“谢谢,骆先生!”朱迪感激涕零向骆志远深鞠一躬。
骆志远缓缓回头来,淡然一笑:“朱迪小姐,没事,怀疑很正常,你放心,令尊的病我是一定会治的,哪怕是令兄和向医生反对,我也会伸手,这一点,毫无疑问。”
朱迪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朱迪小姐,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谈一下。”骆志远望着朱迪。
朱迪一怔,笑笑:“行啊,骆先生,去我的书房吧。”
两人撇下安娜和艾兰去了朱迪在二楼的书房,这是一间装修成欧式风格的宽大书房,足有四五十平米空间大小。两排具有欧洲古典风格的白色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如果不是装样子,显然朱迪是一个很爱读书且非常有学识的女子。
但骆志远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朱迪是不是喜欢看书、是虚荣心强还是真的有文化内涵,不是问题的关键,也与他无关。他单独找朱迪谈,是因为他对朱先龙的病有了一个惊人的诊断。
当然,朱迪此刻也没有任何心情。
“骆先生,有话请讲。”朱迪坐下,“请坐。”
骆志远坐在了距离朱迪不远的真皮沙发上,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给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一时间,骆志远都有些莫名的感慨,他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能在香港、在朱迪的书房里,与这位华人圈里赫赫有名的玉女明星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虽然不是谈情说爱、与风花雪月无关,而是探讨其父朱先龙的病情。
“朱迪小姐,令尊只有你和令兄两位子女吗?”骆志远随意问道。
朱迪一怔,她不知道骆志远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家庭状况感兴趣,但还是依言回答:“是的,骆先生,我父亲只有我和我哥两个孩子。”
“哦,请问你们家还有其他亲属没有?”骆志远目光凛然,继续问道。
朱迪微微一皱眉:“没有了,我祖上从内地过来,到我爹哋这一辈就剩下他一人,所以,我们整个家族说白了就是我们父女父子三人。”
朱迪不知道骆志远突然打听她的家庭情况,与她父亲的病情何干,但又不好拒绝他的问题。
“是这样。”骆志远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突然抬头来望着朱迪压低声音道:“朱迪小姐,我听说令兄是医生,是不是这样?”
朱迪苦笑:“我哥算是医科大毕业的,还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但是他……”
朱迪不好意思说朱杰一直不学无术,虽然有职业医生资格证书却只在医院挂了个名,很少过去上班,更不用说坐诊了。所以,朱迪宁可相信朱杰只是徒有虚名,从英国的知名医学院里混了个文凭出来。
“他对行医不怎么感兴趣。”朱迪小声道。
骆志远眉梢一挑:“那么,他是对令尊的生意感兴趣喽?”
朱迪愕然,旋即摇头:“他对我家的生意也不是很上心,他性子疲沓,有些懒惰,呵呵……”
骆志远凝望着朱迪,目光变得凝重而深沉:“冒昧地问一句,朱迪小姐,令兄不是令尊的亲生骨肉吧?”
朱迪错愕地望着骆志远,嘴角翕张了两下,才轻轻道:“骆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们家一个最大的秘密,除了我爹哋和我去世的妈咪和我之外,外人没有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