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烂漫时他们出城去了幕府,花期即将结束之际,他们又一脸轻松地回来。
新任霸主对珑月城的态度很友好,是被拉拢示好的一方,这让他们放松之余也非常高兴,不需要再为城中发展做多余的事。
心情极好的城主在瞧见领着一众仆人前来迎接的梅露时,甚至直接笑着吩咐:“梅露,今晚设宴,我们要好好庆祝。”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脱下罩在身上的羽织交到对方手里,举止熟练又自然。
“是。”女官立刻伸手接过,只是话音还未落下,周遭突然闪现一片刀光剑影。
在珑月城的主君和臣子都因为去了一桩心事放松之际,早有预谋的伏击和行刺就显得格外猝不及防。
厮杀毫无征兆地出现,惊慌的尖叫和惨叫随着不时出现的鲜血遍地都是。
“是阪江城的刺客!”避开一名刺客的攻击顺便反斩一刀的浅野祐此时脸色有些狰狞,“他们故意趁着我们外出在门口设下的埋伏!”
“可恶,还真是不死心啊!”杉山泰辉不由抱怨,下意识地反问,“可是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这里虽然不是梅露负责的本丸,是更外围的二之丸,但也没道理能让敌人埋伏在这种地方还无人察觉吧?
这个疑问,是在一行武士在付出了一些死伤终于让刺客全灭,所有人刚放松警惕只想休整时,一个侥幸生还的侍女突然冲上前拿着短刀刺向城主后得到了答案。
此时川上阳正放松全身肌肉并且指挥后来的士兵处理周遭的狼藉,心里还在思索对行刺的后续对策,根本没想到旁边接近他的侍女一边关心问着“您没事吧”一边直接亮出短刀扎向他的心口。
要害找的很准,是专门练过的。
避无可避之际,川上阳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
但下一秒,那把刀却是扎进了一个突然挡在中间的纤细身躯上。行刺的人用的力气很大,直接将挡在他身前的人推向他的怀里,川上阳下意识地用力抱紧迅速退后,挥手就将后面行刺失败的女人一掌挥翻在地。
对方惨叫一声栽倒在地,随后就被慢一拍赶来的臣子按住胳膊压跪在一旁。
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都让川上阳感到不可置信,因为行刺他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山田樱子,而替他挡了一刀被他抱着的是梅露,她被人用短刀从后背深深扎进皮肉,已经连站立的气力都没了。
“为什么?”川上阳完全不明白。
被押着胳膊的山田樱子却低低笑起来:“城主大人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呢。为什么我突然就和一个小武士定亲没人在意,重新换个借口就能进来本丸,却也没人问一问我的近况。……我的爹娘都被别人控制了啊!除了照着他们的话去做我还能怎么办?”
顿时,所有突兀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阪江城的人利用了城主对救命恩人的信任又一次策划了阴谋,山田樱子就是他们布下阴谋的重要棋子,无论成败,他们都没有损失,但珑月城却绝非如此。
只是此时这些都不重要了。
“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治!”比起审问行刺的细节,川上阳发现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吭声的梅露情况更加不妙,将人拦腰抱起就要急赶时却被本人自己抬手制止了。
“不用了,主人明明知道的吧,这是治不好的致命伤。”少女说话的时候,带笑的唇角溢出血迹。
她的话让周围的人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看过去时,才发现那把短刀从后背已经刺透到胸前,刀尖刚好是心脏的位置,鲜血染红一片。川上阳抱着她呆立在原地。
“不,不不!”杉山泰辉下意识地摇头叫起来,“你别胡说,肯定能治好的!我们赶紧走!”
他想推着主公带人走,结果差点把人拽倒在地,想着急大骂抬头却看见主公脸上从未见过的惶惑时一下子失了声。
“对不起,主人。”即便生命走向尽头,少女的神情依旧温和从容,“梅露只能陪您到这里了。”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川上阳浑身一颤,向来稳重自持的脸上早已经红了眼眶,嚅嗫嘴唇,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每日精心的膳食,罗列清晰的文书,无微不至的照料……从她来到这座城堡以后,他其实一直都在受她照顾,失去她的陪伴,川上阳根本不敢想象。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梅露对他意味着什么,但一切都太迟了。
“请不要哭。”一方雪白的手帕轻轻举了上来,盖在了不知不觉温润的脸颊上,“您可是说过的,不管一个人是什么身份会面临什么命运,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出现在人前总是很容易的。”
为他擦拭眼泪的少女满脸笑意,眼睛满满的只映着他,全是宽慰和满足。
“我啊,最喜欢的就是您干净又利落的样子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碰触,却也是记忆里的最后一次。在那只握着雪帕的手彻底无力地摔下之前,川上阳抢先握住了它。
但是已经迟了,他握着那只手,也把手的主人紧紧拥进怀里,低着头整个人无声轻颤起来。
从最初相遇,一直到最后,少女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爱或者喜欢,可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处处都在体现这个词。他意识到时太晚了,太晚了。
……
两年后。
某处深山野林,一间幽僻的草庐小屋前。
“师父,弟子回来了。”岩崎向着在屋前河边垂钓的老人单膝跪下行礼。
“回来啦,这次历练的时间不短啊。”专心垂钓的老人随口说着瞥了徒弟一眼,随后意外了,“你这趟出去收获不小啊,难怪这么久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