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钰抹了把眼角的湿润,转头看向殿外,不由着急,父亲和母亲怎么还不来?
突然,她眼睛一亮,殿外隐约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走近了,可不正是段修瀚和段夫人,他们还背着两个小包袱。
两人要跟着一块去的事,除了掌珠公主,大家都知道,所以见到他们来,大家都没有太多吃惊,只是太后仍旧忍不住交代,“宜修啊,陛下身子不好,到了那边就需要你多多照顾了。”
她知道,那边跟这边不一样,到了那边,人人平等,段修瀚他们就再也不是皇权下的朝臣,遂她用的是拜托的口气,而不是命令。
段修瀚自然忙不矢点头,“太后娘娘放心,无论在哪里,陛下都是微臣的导师。”
太后放下了心。
段新钰悄悄磨蹭到段夫人身边,拉住她的手,眼泪瞬间就抑制不住了,跟泉眼似的突突往外冒。
家人至亲,对陛下他们毕竟敬爱万分,亲昵却不足,但父亲和母亲,却是她心尖尖上的至亲之人,到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刚刚太后娘娘的痛彻心扉。
见到她这个样子,哪怕来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段夫人还是一下子就受不住了,抱住她,哽咽道:“母亲不走了,不走了,母亲就在这边守着你,守着孩子出生,母亲不走了。”
段新钰不住摇头,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边抹泪,一边摇头,“走,要走,要走。”
她不能这么自私,就像刚刚太后娘娘说的,只要他们好好的,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两家子人,同样的苦痛,不知何时,外面轰隆一声,刺眼的闪电光芒横劈在天地间,照亮了整个人间,下一刻,豆粒大的雨点扑簌簌砸了下来。
太后闭上眼,良久,颤抖着唇.瓣开口,“皇帝,你将,将东西拿出来,拿出来。”
陛下缓缓将东西掏出来,打开,瞬间,段新钰就觉得整个人恍如站在交错的十字路口,前后左右尽是看不清的人脸,徘徊踟蹰,来来往往,一瞬间,那种撕裂感几乎让她差点晕过去。
相益彰担忧地扶住了她,“红豆?”
段新钰闭闭眼,努力保持神志清明,而后,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瞬间,周围寂静无声,静得好似身处一片空茫旷阔的雪地上,除了死寂般的寂静,只有一片空茫茫的无痕。
开熙二十七年,帝崩,皇太子相益彰继位,立皇后长子为太子。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关于先皇的议论仍旧不休,皇家对外的说法是陛下带上皇后,掌珠公主还有留王殿下微服前去皇觉寺上香,段家夫妇陪同,谁知,路上突然遭遇大雨,雨天路滑,马车没控制住,这么一行人就此滑下了悬崖。
这么富有戏剧性的说法他们怎么那么不信呢?
更别说这件事直接除去了陛下和留王,还有定然会产生质疑的皇后娘娘,最后的既得利者怎么瞧怎么像现在已经登上皇位的前太子殿下。
当然,心里存着的这个疑惑,他们不会说出来,毕竟事情已经成为定局,这个时候再去质疑那不是上赶着让新皇削你的脑袋嘛。
更何况,他们质疑的这件事从伦理上说也说不通。
先皇疼爱重视太子这件事举国皆知,只要太子安安稳稳等两年,这个皇位早晚是他的,更何况现如今陛下身子也不好,说是让太子行监国的重任,其实已经将泰半个朝廷交给了他,按理说,太子完全没有弑父的必要。
再者说,一行遇难人员中还有段大人和段夫人,若是太子真行了那不轨之事,太子妃首先就不会善罢甘休,太子一向疼宠太子妃,怎会忍心让太子妃伤心。
所以这事还真是扑朔迷离,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进宫请安,恭贺新皇登基。
挺着腰从慈宁宫出来,就见丹心小心翼翼凑到她跟前,悄声道:“娘娘,二小姐来了。”
段新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乘上轿撵,吩咐侍从赶回去,而后,单手撑起脑袋,闭上眼,微微叹了口气。
自陛下走后,太后情绪一直不大好,连带着身子也不大利索,前几日还着凉生了场病,现在总算好些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缓过来。
这偌大的皇宫,转眼间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主子,段新钰怕她老人家一个人独自待着再胡思乱想,心里烦闷,进而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遂每日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太后,但她现在肚子大了,行走就不大方便,今日太后还说她已经没事吧了,日后就不用来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