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昼放枕头的手顿住,目光也随之落在枕头上。
这橘子味的洗发水,他也用过,怎么觉得还比不上长公主的枕头好闻?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浴门也能听见绵长不断的水流声,大抵是阚楹在里面洗澡。
“……”谢惊昼面不改色地把枕头放回床,压住珍珠小兔子。
水流声还在继续。
他轻啧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口的衬衫扣,快步离开卧室。
浴室里。
阚楹阖着眼,轻轻仰起头,淋浴头喷洒出的水流温度比平时稍低一些,冲在身上倒也不冷,不过也没能把她自觉发昏的脑袋冲冷静。
前不久的对话,控制不住地在脑子里响起,一遍又一遍。
“你和别人也这么炸毛?”
“殿下,您真的很可爱。”
“你现在这是不是叫恃宠而骄?”
狗东西。
阚楹恼得关上淋浴,捏住鼻梁揉了揉,“谢惊昼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事实证明,某人真的阴魂不散。
当天夜里,阚楹又一次失眠了,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那句恃宠而骄。
阚楹睁开眼,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细细数吊灯上的花纹。
恃宠而骄这个词对阚楹来说并不陌生。
上辈子,阚楹被皇太后罚抄佛经的时候也被说过恃宠而骄,恃父皇的宠,恃母后的宠,有宫里两位大人物在后面撑腰,阚楹哪怕把宫里闹得鸡飞狗跳也没关系。
再后来——
阚楹使劲儿眨了下眼。
病危,宫乱,厮杀,临危受命,
阚楹看着满眼濡慕的幼弟,不得不收敛本性,学着当一个能撑腰的大人。
现在想想,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暴露本性竟然都是在谢惊昼面前,一个让她时常想除之而后快偏偏第二天看他出现在朝堂上又莫名心安的家伙。
“睡了么?”
阚楹斜睨一眼两床间的帘子,没好气道:“睡了。”
谢惊昼似笑了声,半晌,才慢悠悠道:“那让枕头下的宝贝儿陪你睡。”
“???”
阚楹当即坐起来,掀开枕头,那只珍珠小兔子倚在床头,被枕头一挡,不注意些还真不容易发现。
拿过这只小兔子,掌心一簇暖意,压久了连带着珍珠也含了清浅的温度。
阚楹又想起当年抢谢惊昼的那窝兔子,想罢,她伸手握住帘子,“我不——”
“哎哎哎!”谢惊昼叫住阚楹,“我上半身|光着呢,你想看么?”
阚楹忍无可忍道:“……你闭嘴!”
这么一通下来,阚楹之前做好的决定也不想管了,握着小兔子重重地躺回床上。
算了算了,谢惊昼爱追就追,想怎么追怎么追,反正追不上伤害的也是他,我心狠,我不同情他。
阚楹想可能是她想开了吧,反正重新躺下不久,睡意变得浓重起来,一直徘徊在脑子里的那几句话也听不见了。
夜色朦胧。
不一会儿,卧室里响起簌簌的声音。
靛蓝色的床帘被一只修长笔直的手,慢慢拉开,隔断的一丝丝月光拢下来,衬得阚楹侧脸秾艳冷傲,仿若月宫仙子。
这会儿,月宫仙子手里还捏着一只莹白剔透的珍珠兔子。
谢惊昼垂着眸子,看了有几秒,才扯唇笑道:“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这么放心地睡着?”
说罢,他抬起手,把阚楹脸颊边的碎发轻轻地别到耳后,声音掩于唇前,低不可闻,“殿下,你也太口是心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