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时,晚霞还没有落尽。在素衣的眼里,他骑着高头大马而归,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的马背上仿佛驮着天边的晚霞,是带回来送给她的。
在他眼里,素衣端着一碗琥珀色的茶汤,迎着晚霞,对着他笑,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
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岁月漫长,寂静欢喜。
“你这茶好香啊!竟然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够闻到。”阿陌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拍拍马屁股,黑马踏焰便自个儿找个平坦的地方,卧下来歇息。
素衣捧着茶碗递给他:“这叫过路香草,长在路边或者山坡上,你走它旁边路过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源源不断的香气,有清热解毒、理气化湿的功效。夏秋之际我们常常用它来熬茶,味道也很清洌呢。先前从山谷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几株,只是现在时节晚些,枝叶也老了,味道上可能没那么好。”
“不,闻之香醇,饮之甘洌,腹中清爽,是顶好的茶。”阿陌一饮而尽,又将碗递回给素衣。
“可还要再来一碗?”素衣问。
阿陌点头:“嗯,再来一碗。”
阿陌回来的时候也顺带猎了两只野鸡。野鸡肉虽少,烤起来却极香,也没什么膻味儿。
他将野鸡拔了毛,便交由素衣处理。素衣从腰上取下那把幽蓝色的小匕首,从鸡屁股上入手,只割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将里面的内脏都拖拽出来。
用溪水洗净,然后从她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布袋子,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草’,挑拣些塞到鸡肚子里。
那些‘草’阿陌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却能让食物变得更加美味。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有比最底层的,最接近于土地的百姓更加擅长的了。
阿陌曾经问素衣:“你们还有啥不吃的?”
素衣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
“有毒的不吃,腐败了的不吃,幼崽不吃。”
结果第二天他就看到隔壁巴二牛家的老奶奶在太阳下用小簸箕晒发了毛的豆子,还说要封闭在土坛中,待其彻底腐烂了,发出酱香味,再送他一些请他品尝。
而巴二牛的大胡子老爹则一手提红蛇,一手提绿蛇,都是颜色鲜亮含有剧毒的品种。他取出蛇胆,放进嘴里,喉结一动就吞下了肚。
“这可是好东西!”说着,巴二牛的爹还不忘慷慨地也分享给他一个鲜蛇胆,吓得阿陌连连摆手拒绝。
至于巴二牛本人正用他那短粗的腿踢开几个在檐下打架的小奶狗,瞪大眼睛一副愤怒模样:
“狗肉汤是狗肉做的汤,天冷的时候正好暖身子。等下雪了,就将你们一个个都宰了炖汤!”
几个小奶狗顿时连架都不敢打了,迈开毛茸茸的小短腿赶紧逃命。
阿陌:“……”
素衣就是个骗子!什么叫做‘有毒的不吃,腐烂了的不吃,幼崽不吃’?
他就简单的到隔壁串了个门,都没有走多远,巴二牛家就将‘腐烂了的,有毒的,以及幼崽’吃了个遍。
夜里,他用在巴二牛家的所见所闻来反驳素衣。
素衣又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扬起脖子无比确定道:
“人肯定是不吃的!”
阿陌斜了她一眼:“你们也就不吃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