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迎着夕阳,拌着嘴踏上了回家的路。而那只钢笔,则安稳的躺在垃圾桶底部。
林寥胆小自卑,周岚暴躁□□,宋乐推波助澜,顾亦煽风点火,关安安两面三刀。
这场故事,从头到尾只有三种人,紧逼的加害者,退让的被害者,冷漠的旁观者。
毛不思目睹了全程,没有一个人伸手拉林寥一把,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周岚她们,同学间的矛盾升级,通过一件极小的事情,产生了出人意料的巧合,最后引发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夕阳渐敛。
这是一场噩梦般的回忆,毛不思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里面,没等两个小时,没等马明义叫她,她就先一步,逃跑般的脱离出关安安的记忆。
睁开眼的瞬间,卧室的灯光照的眼睛生疼,毛不思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当她看到钢笔落入垃圾桶的瞬间,毛不思就明白,林寥的执念找不回来了,只是那个孩子还是十二三岁的心性,她游荡在初三的教室里,游荡在自己家中,她还没有长大,她还不懂得,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在一些人眼中不过是随手可丢的垃圾,她以为的贵重,在别人眼中偏偏一文不值。
“马明义。”毛不思起身,她眼眶有些红,身边的关安安则一言不发,她写下了一只钢笔型号,这是她借着关安安的眼睛,最后记住的东西,“你能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钢笔吗?”
“可以。”很多话,毛不思不说,他也不多问,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他伸手捏捏她的马尾辫,没有花苞头捏起来舒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哥有钱,别说钢笔,钢笔厂都能给你搬过来。”
这好像,也是他唯一的优点了吧。
“我去林寥家。”
毛不思刚要起身,胳膊就被身边的人拽住,关安安眼底闪着泪花,“那我呢?不思,你要救我啊。”
“我现在不就在救你吗!”毛不思甩开她的胳膊,顺手抓起背包,拉着马明义头也不回,“你在家呆着别出门,我保证你没事。”
凌晨五点不到,天还没亮,毛不思再度敲响了林寥家的大门,许久,才有女人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屋门被人打开细细的一条缝隙。妇人见是毛不思,才松口气,她肩膀上还披着衣服,忙把门打开,“大清早的,怎么……”
妇人的话没有说完,毛不思就忍不住落了眼泪,马明义忙着去打电话交代寻找钢笔的事情,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楼道。
她看着妇人身后满墙的奖状,老旧的桌椅,还有紧紧跟在妇人身后的那条身影,突然就忍不住啜泣出声。
“怎么了这是?进来坐。”妇人拉了毛不思进屋,倒了杯甜甜的蜂蜜水给她,偏她一直捂着眼睛,倒让妇人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个捉鬼师。”毛不思擤着鼻涕,她好像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妇人眼下的一团青黑,都是阴气入体,长年累月积下的,林寥是鬼,鬼怎么能和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呢?何况她的身上背了三条人命,那些对林寥而言只会加深她的怨气,更快的消耗着妇人的阳寿。
即便毛不思心疼林寥,可她也不能任由林寥在人间游荡,林寥还坐在书桌前的板凳上,毛不思与她四目相对,她没有出声,只在心底与她对话,“跟我走吧。”
林寥摇摇头。
“你若不走,林妈妈怕是没有几年可活了,这是你要的吗?”毛不思只垂着头,她也在想,一个女人,没了丈夫,没了女儿,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和满墙的回忆,到底是真坚强,还是她能感觉到女儿的存在,消极的对待着自己的生命。
“不是。”这是林寥第一次在现实中与她对话,她的声音很稚嫩,有那么丁点的委屈,“我的钢笔。”
“我要是帮你把钢笔找回来,你跟我走吗?”毛不思再问。
林寥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的起身,她站在妇人身后,就这么怯生生的瞧着,想伸手去抱她,一伸手,胳膊就穿过了妇人的身子,骤然的冷意让妇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妈妈。”林寥轻唤出声,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许久,她才再度看向毛不思,小幅度的点下头。
“阿姨。”毛不思收回落在林寥身上的视线,眼眶鼻头红成一片,“我想吃苹果。”
“我去给你削。”妇人见毛不思一进她家门就眼泪落个不停,眼神乱飘,这会儿好不容易正常了点,忙应下她,去厨房给她洗苹果。
毛不思从身边拉过椅子,冲着林寥招招手,小姑娘才犹豫过来,毛不思把手边的茶水倒在手心里,对着林寥念了个净身咒,又伸手再她脸上一抹,面目全非的女孩变成了她曾见过的模样,一双怯生生的小圆眼,白白净净,看上去又清秀又乖巧。
毛不思想,她要是平平安安长大,该是多讨人喜欢的姑娘啊,偏偏命运就是这么残忍,把她留在了永远的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