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确是把天一金水给了他,加上之前的青龙参、骨灵花......
可以说但凡有益于蕴养身体的灵植灵药,男人从不吝惜给他,大方的连座下弟子都有了怨言。
他们瞧见男人给他灵植灵药,却不知他至今都不曾习过一本攻击类法术,若不是暗中窥视着他们修行,怕是连一道火焰都使不出来。
他还是不了解那个男人将自己带回来是为了什么,但他清楚,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的。
他想,他需要一个摆脱一言一行都在男人眼皮子底下的机会。
没有让他等太久,机会就来了。
男人让座下的几名弟子走一趟沉新镇,他第一次提出想要去外面看看。为此,在前一天晚上,他特意在那几名将出门的弟子面前,故作不慎,掉落男人才给他的夜灵草,又故意提起上一回他们出门,一身是伤的回来,好心的提醒着他们今番出门,一定多加小心,别像上回那样狼狈。
转过身时,他清楚的听见那几人的咒骂——
“这小子有种别犯到我手上,不然我一定叫他好看!”
只要他待在峰顶一天,男人就不会允许他们对他动手,只有离开了男人的视野,他们才可以“教训”他不是吗?
如他所想,当他提出想要外出,而男人并不愿意时,他们纷纷开口,一叠声的应和着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出事,又说他都来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面对诸多弟子的请求,男人没有再坚持。
只是在出发前,递给他一面巴掌大的龟壳般的铜镜,让他随身带着,他低着头,在男人诸多弟子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平静的接过。
.......
想当然的,外出这一路上,这些弟子们“好好”的招待了他一番。
他并不以为意,这些人并不敢太过分——只要男人还表现出对他的重视。
一路上,他故意装作好奇,问着那些他们都了如指掌,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的问题,耳朵自动接收有用信息,排除那些无需过耳的废话。
他们这一次出门,是为了替男人向他的一位知交送上贺礼。
对方招待的很周到,但他并不喜欢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于还是乞儿时,周围人眼底的轻蔑与同情,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阴沉而冷漠。
他坐在席上,摩挲着男人交给他的那面铜镜,想着,或许,时间比他想的更少。
恰逢有一处拍卖会,几人皆心向往之,便一齐前往,他默默的缀在后头,思忖着如何不引起男人怀疑的脱身。
拍卖会上人流涌动,各色听过没听过的珍宝不一而足,几人甫一入场便欢欣雀跃,搜寻目标。
以他们的身份,自是进不了包厢,只能在大厅里待着。
他坐在昏暗的角落,听着台上的介绍与叫价的同时,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身边同来的那几名弟子早已进入状态,正在为一柄灵剑与人争执的面红耳赤。
他顺着几人的目光望去,那边与他们一样,并非独自一人前来,而是三五好友作伴,瞧着两边都对台上的那一柄灵剑感兴趣,没有一方愿意退让。
他的目光在那头一名长方脸的中年修士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眯起眼睛。
两边争执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还是这一边占了上风。此次出来的唯一一名女弟子得意的斜睨了眼手下败家,鼻尖发出一声轻嗤。
男人对座下弟子还算大方,几名弟子手头都还算宽裕,这一趟拍卖会之间,几乎每一人或多或少都有了收获。
“喂,小子,你身上那么多灵石,怎么不也弄两件?”
女弟子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关心,而是打上了他身上灵石的主意,今日他们都花了大血本,少不得想法子从别处填补一二。
此时拍卖会已结束,他们正随着人流往外走去。
忽然被点名,他赧然的抿了抿嘴唇,小声道,“这里这么多人.......”
一副没见识的乡下土包子做派。
想当然的,换回了几名弟子的嗤笑与奚落。
他呐呐的低下头,趁机往后瞥了一眼,刚才在拍卖会上和他们争那柄灵剑的那伙人,果然也跟了上来。
人多时,还未有何感觉,待走出城,人流分散开后,便很容易发现问题。
率先发难的是最沉不住的女弟子,“喂,你们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小娘子真是说笑,这路是你家开的,还不准别人走了不成?”
“你!......”
“师妹,莫与这帮人废话,且看他们敢如何!”
说这话的是男人座下的二弟子,此次出行便是由他领头。
“嘿,小子!好大的口气!”
他默默的将身子往后缩了缩,看着一言不合,当即动起手来的双方,借着身量尚小的便利,往战圈的边缘退去。
两边皆多筑基,而少金丹,姑且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加之他特意收敛了自身气息,对方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一个小孩身上。
他藏身在林间,冷眼看着两拨人间的斗法,同时亦默默记下这边的地形,单只是背靠悬崖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惊喜。
正如他所想那般,两边的实力差距并不特别悬殊,一时间,倒有些僵持不下。
只是这样还不够。
必须要闹得更大一些。
好容易觑见一个空隙,他一边故作慌乱的往女弟子那边扔了两张符箓,一边虚张声势,“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交手间,以绝大优势让女弟子屈居下风的黄袍修士闻言一声嗤笑,“哪里来的奶娃子!也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他咬牙道,“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修士闻言眸光一闪,都是散修,本就是在刀口上讨生活,不比那些有门有派的弟子生活的舒适,他们胆子很大大——不大也活不下去;他们胆子也很小——那些庞然大物他们压根不敢惹。
像他们这样的人,自来都不缺眼色,知晓眼前这一拨同门师兄弟背后会有人,但也看得出,他们并非是那几家超级宗门出来的弟子。
这种肥羊,向来是适合下手的目标。
别说他们既然会选择下手,就不会留有余地,就算原有那一丝意动的,在这小子喊出这一句话后,事情便已成了定局,注定无法善了。
黄袍修士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趁对面女弟子一招落空,双掌同出,在其腹部连拍三掌,让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早在黄袍修饰变色的那一刻,他便做好了准备,眼见女弟子被打飞出去,他便如同一道离弦之箭般猛然窜入了林间。
他在前头亡命狂奔的有多拼命,后头紧追而来的黄袍修饰就有多凶狠,更不提后面还时不时轰过来一掌,或是劈下一道雷电,喷出一道火蛇。
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与人交手。
他不过才筑基中期,黄袍修士却已后期,且实战经验比他丰富不知多少,他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挨了好几下,若非憋着一口气,光是背后那一道灼伤,就能叫他双眼发黑昏过去。
好不容易,总算抵达了目的地附近,他眯起眼看着不远处的断崖,隐晦了扫了眼别在腰间的铜镜,借着手背擦拭嘴角的动作,往嘴里塞了颗灵药含住,刻意落了半个身位,正好叫那黄袍修士发难,一掌将他轰下了断崖。
断崖之下便是急流。
眼看着落下时,正要撞上水中岩石,他硬是在半空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形,在落水时,将腰间的铜镜狠狠的磕在了岩石之上,又趁机松了腰带,将那面铜镜彻底留在了水底。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又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嘴早已准备好,在手里攥了许久,都已沾上他体温的灵药。到得此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