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晓(五)

凤朝阳瞧了便问:“姐姐是要出门吗?”

凤朝歌见凤朝阳睡眼惺忪的模样,走上前去:“妹妹可是困了?祖母刚叫了我去,说是让我们两个去打些首饰,下午秀娘来给我们做衣裳。”

凤朝阳听了,自是了然。

男人们征战沙场,或是朝中为官,为仕途奔波,求的是功名利禄。而女人们每逢佳节或是赏宴,精心打扮,为的是府门脸面和他日前途,求的不过是如意郎君。

只是上一世,感情伤她太深。这一世,她怕是没有勇气也没用兴趣再去触碰。

凤朝阳打了个哈气道:“我的首饰够多,不必再打新的,等下午秀娘来裁件新衣便可。”

凤朝歌见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想偷懒是不是?”随后看向身侧的子衿:“快给你家小姐梳妆。”说罢,又亲自去给凤朝阳挑衣裳。

看来是逃不过了。

凤朝阳只得乖乖的坐在妆奁前,任由子衿摆弄。凤朝阳的首饰很多,只是层次不一,若是大姑娘和祖母送的,或是大将军得的封赏那便是上好的质地,其中也不乏稀世的珍宝,只怕整个北楚也找不出几件。可若是四姑娘或者六姑娘送的,那便是层次和质地都要差上好多,再加上凤朝阳与四姑娘要好,出手又大方,便经常互换首饰,用稀世珍宝换些庸脂俗粉也是有的,子衿看了虽心疼,到底也无法插手主子们之间的事。

不过近日凤朝阳好像和大姑娘愈发要好,连首饰也不再带四姑娘送来的,换来的,子衿便暗自做了回主,把四姑娘和六姑娘送来的都装在匣子里放了个角落,可喜的是凤朝阳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子衿手巧,一会的功夫便梳好了发髻,半绾半散的青丝被一只质地通红的凤血簪子固定。

深冬寒冷,衣服也多着深色,凤朝歌见子衿选了凤血簪子,便选了一套深红色的对襟收腰长裙,外套同色收腰短衣,深红色锦衣上用白色丝线勾出几多梅花,给深沉的色调带来一丝灵动。

身后的立夏接过,走到凤朝阳身边,凤朝歌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妹妹,思索一会问道:“会不会有些老了?我家朝阳才刚刚及笄。”

凤朝阳看了,摇了摇头,说无事。

这红色是她为后以来,每日接受妃嫔请安是必要穿的颜色,而这颜色也伴了她半生。

嫁与萧与哲,出宫和亲,登上后位,最后,就连她们一家死于战场时,自己也是一身红色。

红色于她来说,不是荣耀尊贵,而是血海深仇。

子衿和小雨服侍凤朝阳更了衣,本以为凤朝阳年纪小,可能压不住这样的颜色,不想当她穿上之时确是十分的合贴。

凤朝歌的眼中略带惊艳之色,她看着缓缓走出来的凤朝阳,心中似有些欣慰,不知何时,她的妹妹也长大了。

两人去荷风堂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出了府门,门前停了一辆香槟木马车,马车高大,内里摆设一应齐备,可坐可卧。

有仆人搬来矮凳,姐妹俩依次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在京都大街上行驶。

京都南面有一条古老市街,俗称南街,街内有珠宝堂,锦衣堂,各色商铺,京中贵女多来此打首饰,裁新衣,白日里异常繁华。而京都北面的北街,却与这里正好相反。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便到了南街,南街是旧时街道,凤府的马车进不来,凤朝歌和凤朝阳便弃车步行了半刻钟,走到一个三层高的鹰嘴岩独楼,这便是俗称的珠宝堂。

凤朝阳抬头看了看上面气派的匾额,上面刻着四个鎏金大字:‘贝阙珠宫’,她笑了笑,随凤朝歌走进堂内。

似乎并未在一二层停留,小厮直接引这凤朝歌姐妹上了三楼。三楼与一二层的风格大不相同,少了些市井之气,多了些书香矜持。

不一会,一位面覆轻纱,身材窈窕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看见凤朝歌,笑声吟吟:“可把你盼来了,若是再不来,我都想着你是不是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