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得出了这种有被害妄想症的推论,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宋致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以前觉得小小的院落看起来很温馨,现在却怎么看都是四处漏风,围墙上还有以前方便排水留的孔,可以几只大脸猫一起挤进来了。
难道搬家?
这个念头悄然飘上心头。宋致站在小院里,太阳升的很高,地面上有大片的倒影,是一棵树。这样没有叶子的样子,倒像极了宋别枝才学画画时画出来的树。
宋别枝不能离土太久,她爬回花盆继续吸收土壤的养分。一边做着光合作用一边看着宋致,感觉他其实跟自己植物状态有点像,肩膀上一左一右压着重担,衬得人越发单薄。养大一个孩子有需要耗费多少精力,恍惚算上一算,便是从出生起,一直到成人的二十几年,无一刻再真的属于自己。前几日读书,读到说友谊是奢侈品,她思考了几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话的道理。此时忽然明白,家里小孩要按时接送,哪有额外的时间去赴朋友的约,喝酒就更是不敢了,怕是大部分时候都会来个主动的“礼到人不到”吧。
她老气横秋地以十八岁妙龄思考着四十八岁中年男人的心态,总觉得自己窥见了其中真谛,再度老气横秋地叹上一叹,深觉人生的事无从劝说,只好闭上眼,做成一株乖巧的植物。
宋致打开手机,播放了一首安静舒缓的音乐,放在一侧的窗台上。一只鸟忽然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落在窗玻璃外头。跟上次来送信的鸟不同,这只鸟身上的羽毛大多是红色,一团火焰一般,翅膀和尾羽又有树种其他颜色,炫目多彩,惹眼又漂亮。
宋致看到这只鸟却没什么反应,反而跟它打了个招呼。这是隔壁于飞飞家的鸟,名叫灯泡,听说是一只变种鹦鹉,全世界就这么一只。宋致没深究过,私以为灯泡这个名字起得有点过分,但听说是于飞飞三岁时给起的,就是看着跟白炽灯亮的时候很像。给灯泡抓了几颗红枣放在它面前,宋致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担忧,小声与它说:“家里来了个蜘蛛,你是鸟,会捉虫子的吧。要不你帮着找找?”
就是心底有个事情压着,随口跟鸟说一说,排遣一番,没当回事。
那只鸟也浑然听不懂,叽叽叽叫着,啄了啄自己身上的羽毛。宋别枝见到自家老父亲跟只鸟逗哏,忍不住笑了起来,两片小叶子一抖一抖的,好不热闹。灯泡偏着头往这边看了半晌,似乎不明白那株植物怎么那么奇怪。
宋别枝从灯泡想到于飞飞,觉得自己这位朋友可真是个妙人。养了这样漂亮的鸟,不关笼子也不看着,随意它胡乱飞。也不怕哪天被谁捉了去。
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植物也开始犯懒。宋别枝的叶子慢慢地就不动了。灯泡在窗台上又立了一会儿,吃了两颗宋致给它的松子,随后就飞走了。
等它走了以后,角落里那只壁虎睁了下眼睛,又继续趴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