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孟承思忽然一声厉喝,“什么都别问。”
“为什么别问?!”孟辞笙尖声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回事!爸爸怎么了!”
孟承思冷着脸:“让你别问!”
“我就要问!”
“我必须问!”
孟微之看着孟承思,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啊!为什么?”
孟承思一把将手里的电脑包扔了出去,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拽开领带,仿佛难以呼吸似的。
“因为,”他的手指握成了拳头,“因为爸出事那天晚上,她在酒里,下了药。”
孟辞笙踉跄两步,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怔怔的道:“那根本就不是车祸啊……”
孟微之咬着嘴唇,直到嘴里尝出血腥味来,才道:“不是车祸?”
“是车祸,”孟承思的声音冷的像是在冰窖里冷藏过几十天,“她下的是致幻类药物,可能是想……但是没想到爸会自己开车走。”
孟微之的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和嘴唇上的血腥一起在口腔里弥漫,她觉得自己的味蕾从未像此刻般敏感,苦涩和恶心一起泛上来,让她头晕目眩。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孟辞笙从地上爬起来,直接甩掉了鞋,光着脚上前去抓着孟承思的领子,“为什么不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两句之后就已经是撕心裂肺,已经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法院告她!你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好,”孟承思冷笑,“你告诉我,如果上了法庭,她能判几年?”
“她背上的这条人命!法律会不会让她来偿?!”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孟微之问他,眼泪弥漫满了她的视界,视线摇晃里她只能看见被泪水折射的晃眼灯光,像置身在水晶球里,又像是被秋雨一霎迷了眼,“你就,一直骗我们,我问了多少遍?啊?我问了你多少遍!”
“你问再多遍有用吗?”孟承思站在那,像一尊冷漠的雕像,“人死能够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孟微之慢慢抹去了眼泪,“可是你,你宁愿一个人去触及灰色地带,也不愿意告诉我们,你多铁石心肠?你怎么能这样!”
孟辞笙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她松开了孟承思的衣领,无意识的倒退几乎,呢喃:“是啊……你怎么能这样?都让你一个人做了,我……”
她话没有说完,就朝地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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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红色的提示灯亮起,孟微之抱着胳膊,坐在了墙边的长椅上。
她感觉到冷。
非常冷。
冷到直打寒颤。
可是明明,医院的楼道里也已经开了中央空调,暖温拂面。
无数的清晰像是气泡一样浮上心头,又被梗在喉咙口的难过和悲伤压的破碎,再沉回去。
难以纾解。
难以释怀。
她想哭也不再能哭得出来,想笑也觉得唇角压了千斤,抬不起来。
想说话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想奔跑,也四肢无力如若灌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急救室顶上的灯灭了,她慌忙的站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不稳,孟承思扶了她一把,然后转身就去问医生孟辞笙的情况。
孟微之也想过去,可是好巧不巧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木然掏出手机看向屏幕,却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她揉了揉再看,来电显示也依旧没有变——
白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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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之距,不可逾也。
【百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