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骂的是莲姐儿,莲姐儿却低着个头,温温顺顺、沉沉静静的。脸皮子也不带抖一下。但却让这个屋子里,其他人皱起了眉头。莫铁根使了个眼色给了陈氏,陈氏会意,开口向莫老太说到:“娘,先别气了。当心坏了身子。这不,先紧着吃面前的菜,等会新菜又端上来了。”
陈氏一开口,莫老太停了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想到了什么,住了嘴。只语气颇冷硬地对着莲姐儿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莲姐儿点了点头,便低头撩了棉帘子出去。
陈氏望着莲姐儿消失的背影,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这野猪肉虽说挂在屋檐下,但一斤一两都记在婆婆的心里。没有婆婆事先的吩咐,莲姐儿哪里敢动那些个肉。
往日,这些个都习惯了。更何况莫老太年纪大,大家也都顺着莫老太心思脾性。但如今,却不同了。那衙役带着刀来他们家,那真真吓着了陈氏。尤其在见着被打得一块烂血肉的李瘸子,那心里怕的,是半夜都要惊醒。
特别在刚刚二叔慢条斯理,说着其中利害关系的时候,陈氏那是吓了一身冷汗。当今圣上严禁养媳,已经买了的养媳,若是无处可归,也是要善待。只是他们家......莫老太脾气不好,向莲姐儿发火早已成了习惯。将来二叔去考童试,若是此时被人拿来做文章,那是要牵连一家子的。
更何况莲姐儿已经有了反骨的心思,那狐狸皮就没泡不是?不过好歹也因着这样,那狐狸皮才不至于泡久了,毁了。虽说今儿莲姐儿在祠堂没乱说话,但谁知道哪天欺负得狠了,就学喜春了。家里如今没莲姐儿,男人、婆子、娃子,还有大了肚子的她,这家不得乱了?
陈氏心思弯弯绕绕,倒是把这个问题想了个透彻。虽说莲姐儿没泡狐狸皮,让她心还有疙瘩。
但毕竟少不得莲姐儿。况且要是换做她,受莲姐儿那么多苦,白天黑夜喘不过气,怕不是直接要死要活撒泼,拿起剪子就把狐狸皮毁了。只是......陈氏望着莫老太,也是一叹口气。婆婆年纪大了,听不进去话嘛。
主堂屋内,不知为何,寂静一片。没有了往日的和乐闹腾景象。
“娘,二弟童试要紧。”莫铁根将陈氏瞥来撇去的眼睛望在眼里,沉闷了一会,开口道。
到底心疼儿子,莫老太一听,满是褶子的脸闪过为难与勉强,但到底还是知道事理儿的。只要莲姐儿办事妥当,她也不是不能忍的。
而这一边,回到灶房的莲姐儿,将屋檐下的野猪肉割了点,又去柴房翻着腌菜。末了,颤了颤睫毛,将几个玉米糊馍馍也一同端着去了主堂屋。
撩了棉帘子,莲姐儿只觉气氛有些怪得紧,但也只是心中一闪而过,继而手里的野猪肉焖腌菜端上了桌。那玉米糊馍馍也放在了桌上。
眼角瞥见莫老太又欲开口,莲姐儿眼帘动了动,只当莫老太要么嫌她慢,要么就是擅自做主,端了玉米糊馍馍过来。低着头,两只耳朵已经准备要听莫老太那狠厉厉的刻薄声音了。然而,莫老太却是盯着她望了好一会,才阴阳怪气肉疼得紧地施舍般道:“今晚儿你不要睡灶房了。去二小子西屋里的小屋。”
莲姐儿低着头,抹了灶灰的脸,让人根本看不清神情。莫来太没见着想象中莲姐儿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又顿时不爽气,刚想骂,却又忍了下来。
陈氏见了,心里着急,怕婆婆收不住脾气,又见莲姐儿无甚感动的模样,眉心一跳。只觉莲姐儿反骨反得厉害了。只得和善开口道:“我那还有些以前穿的衣裳袄子,如今身子重,也穿不上了。莲姐儿,你等会和我回东屋,拿着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