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严冬的夜里,冷的很。堂屋里煤油灯燃着,东屋的人都进入主堂屋,窸窸窣窣,隐约能听见人的说话声。忽地,“啪”一声,像是茶碗掷在地上,碎了几瓣。一尖酸刻薄的老妇咒骂声便透着厚厚的棉帘子传了出来。
“就让她跪着!我还使唤不得她了?”
东屋莫老大,莫铁根,望着执拗的娘,想着娘正在气头上,便也不再说话。只使了个眼色给一旁大着肚子的陈氏,陈氏明白意思,便好声劝道:“娘说的是,只是毕竟璟珏还病着。这西屋里少了莲儿姐伺候着,璟珏到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莫老太听此,更是怒骂道:“要不是她伺候不周,老二怎么病了。”
见莫老太如此说,显然心头火气儿正旺着。陈氏眼里闪过为难,悄悄望了眼自家男人。莫铁根却皱了皱眉,他想得更深。
平日里娘不把弟媳放在眼里,村里早传出了他们家苛待莲儿姐的闲言碎语。也倒是莲儿姐平日里就是个闷葫芦,从不与外人说道他们家的事。只是这眼瞧着要童试了,这要是哪个嘴碎的,污了老二的名声可不好。
气头上的莫老太到底是心疼儿子,堂屋里静了一会,她松了口:“让她在外面再跪一会,冻一冻。再给老二煎药。”
“哎,省得了。”陈氏应着,就欲弯腰收拾老太太刚刚砸碎的茶碗,此刻莫老太见了那一地碎瓷片,心疼得肉紧,对着陈氏道:“你大着肚子别动了。莫要挤着我孙儿,让外面那个收拾。”
陈氏怀了七月,肚子大得很,本就弯腰不方便。平日里打扫洗衣做饭,喂猪割草拾柴都是莲儿姐的,此刻她也不觉异样,顺着莫老太的话就站起了身又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
“虎哥儿呢?”莫老太问着。
陈氏应着:“睡了。”
“现在也不早了,你们也回东屋吧。老大明天不是还要跟着村里的人儿去山上打猎吗?”莫老太也觉着倦了,今天为了老二生病的事,又是请族中懂得看病的长辈,又是要教训收拾那个莲儿姐。好一阵忙活。
“知道了,娘,那你也要早点睡。”陈氏也觉得颇累,只是之前莫老太没开口,她不敢先提出来。现在莫老太开口了,她也立即应下。拉扯着莫铁根就离开了主屋。
“娘,那我们先走了。”莫铁根也说了一句,随即拉开棉帘子,一阵寒风便直往人面上、身上扑。裹了裹身上的袄子,怕寒气吹了屋里,冻着了莫老太,便赶紧放下棉帘子。
陈氏身上披着早些时候莫铁根打来的野兔剥下来的皮,一眼就瞧见跪在那,小脸已经冻得铁青的莲儿姐,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儿。便一同与莫铁根回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