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不信吧。”喻栖捂脸,“可是这是真的,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好多事情她都忘记了,大脑受过干预,每次受到碰撞都会影响记忆。
现在想起来,在上辈子的同学会时,她就遇见了周稻。
可那个时候一片混乱,她又被人砸了脑袋。
后来肯定又忘记了这次再会。
就算杨语再跟她说“小表弟”,她也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杨语估计也害怕她的脑袋再次受到损伤,没太敢在她面前多提这些事情。
周稻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他站在床边上,之前那种气定神闲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脸上只剩下茫然的神色。
“本来应该去找你的。”喻栖说道这里,更不好意思了,“但是我着急,一醒来就想跟你说,没想那么多,就把你叫过来了……”
她想了想周稻对她的不信任,更是急匆匆地解释:“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治疗啊!”
周稻听到这里,又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如果是不了解喻栖的人,听到这种解释,反而会把事情往这个方向上想吧。
周稻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这些事情他早就埋藏在了记忆深处,和自卑、和过去的自己一起,被舍弃,被封存起来。
完全没想过,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他看着喻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喻栖眨了眨眼睛:“现在你知道了。”
周稻:“嗯……”
是谁呢?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的人。
周稻想起这件事时,脑袋里迅速地闪过了几个不太熟悉的面容。
他跟这些人都没什么仇,但他们似乎就是看他和喻栖不爽,处处找他们的麻烦。
“我知道了。”周稻说,“我从来没怪过你。”
喻栖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她想了一下,又小声说:“那就好。”
傻子才相信周稻真的不怪她。
要是不怪她,就不可能在刚见面的时候,对她整天阴阳怪气的。
总之,误会解除了,喻栖心里舒服得多。
脑袋上的伤口也好了,可以直接去办出院手续。
她身上还穿着前一天的西装,只是西装外套被脱了,随便套了件病号服。
喻栖刚脱下病号服,脑袋上就被人罩了件衣服。
喻栖:?
“外面冷。”周稻说,“先穿我的吧。”
喻栖看着他身上的短袖:“……你就不冷了吗?”
周稻又笑起来:“我不会感冒的。”
喻栖想到他那种几乎包治百病的异能,了然地点点头:“哦,那也行。”
周稻穿的是一件宽大的卫衣。
他个子高,肩膀又宽,卫衣套在她身上以后又宽又大,直接把她的包臀裙给盖住了。
像是只穿了件卫衣,底下就是丝袜。
喻栖也没多想,床边上就是医院“豪华套房”特供的拖鞋,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是看着质量还挺好,穿出去也可以。
于是喻栖直接把脚伸进了拖鞋里。
周稻盯着她的小脚丫子看了几秒,没开口,移开了视线。
等到喻栖站稳脚跟,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周稻拽着手腕拖了回来。
喻栖:?
周稻拉着她的胳膊,把长长的卫衣袖子推上去,又从袖子里面把喻栖的衬衫袖口拽出来,翻在卫衣外面。
另一只袖子也照这样弄好。
喻栖:“谢谢哈……”
话还没说完。
周稻的手指又伸向她的脖子,把她的衬衫领子翻出来叠好。
动作熟练又温柔。
喻栖吞了吞口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在【追忆卷】里看见的那一幅幅画面……
周稻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有点儿……让人乱想。
当时身处其中的喻栖一点儿都没发现,只觉得周小稻是个可爱又乖巧的男孩子,心底善良,做事沉稳,还能一起研究异能。
当时的他们是好朋友,又是论文的合作伙伴,似乎互相帮助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行为。
直到用了追忆卷,作为旁观者看了这些事情以后……
心里就有个小猫爪子在挠痒痒。
挠得向来不会兜圈子,只知道直来直去的喻教授,恨不得抓住周稻的袖口问一句:周小稻,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许宴川说得对,很多事情能看清楚,完全就是因为“上帝视角”。
难怪传说中的上帝全知全能。
但喻栖不太敢问,因为周稻跟她的接触好像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最亲密的也不过就是刚刚——帮她翻领子的时候,指尖碰到了她的脖子。
喻栖没敢说话,跟在周稻后面,去办了出院手续。
周稻是打车过来的,回去的办法自然也是打车。
喻栖穿着他的卫衣,打着呵欠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等车。
也没注意到,叶珩的车子就停在马路对面。
他坐在车子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如果他被喻栖讨厌了,改怎么办呢?
叶珩眼睁睁看着喻栖和周稻离开,几乎咬碎了牙,却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喻栖和周稻一起回了研究所。
她摔倒之前就想洗澡了,之前做梦的时候估计也流了汗,现在身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
要不是周稻帮她治好了脑袋,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洗澡呢。
想到这里,喻栖就更心虚了,看着周稻的侧脸,很小声地又说了一次:“周小稻,谢谢你呀……”
周稻挑眉,笑道:“你准备怎么谢我?”
喻栖:“啊……”
他凑近了喻栖,压低声音说:“道歉和感谢,说起来是很难,但再难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说话时的热气钻进喻栖的耳朵里,又痒又麻,“是不是该有些实际行动?”
喻栖眨眼,也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有什么想要的?
——你啊。
周稻当然不会这么回答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又看见了喻栖耳后的那个“文身”。
和许宴川的异能印记,一模一样的“文身”。
他并不是一个执着于过去的人,曾经那些称得上是执念的事情,在跟喻栖相处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忘得差不多了。
他更在乎的是面前的这个人,也希望面前的这个人,更在乎的是现在的自己。
他不喜欢那个懦弱的周小稻,就算喻栖对那时的他有好感,他也回不去了。
周稻伸手按住喻栖的“文身”。
喻栖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
还是咬牙硬生生忍住了。
“去把这个文身洗掉。”周稻笑着说,“怎么样?”
喻栖被他按住要命的地方,整个脑袋里都乱成了一片,思考能力直线下降。
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能咬牙轻声问:“为什么?”
周稻眯着眼睛笑:“因为我觉得碍眼。”
喻栖:“……可是很疼啊,我有点怕疼。”
实际上她不是很怕疼,但这是异能印记啊,虽然可以用特殊手段让它消失,可这种“手段”,疼痛程度要远远超过洗文身。
“这个很小,不会疼太久的。”周稻说,“我在旁边看着,结束以后就修复你的伤口,连印子都不会留下来。”
喻栖:“……”
周稻冷笑:“所以,你只是不愿意,对吗?”
“能不能换一个呀。”喻栖很小声地说,“我……”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周稻的手指在她的印记上轻轻摩挲,酥麻的感觉随着他的动作蔓延了四肢百骸。
她只是咬牙不发出声音,就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力气。
周稻沉沉地看着她。
喻栖忍耐的表情,在他眼中,变成了迟疑和为难。
她根本就不想洗掉这个文身,也许,她已经对许宴川有了好感。
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舍不得看见,她这样为难,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
她应该开开心心的,自信又快乐,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被人尊敬的人。
她一直在做的这些事情,也确实值得别人尊敬。
周稻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手,也敛起了笑意:“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逼你。”
喻栖:“我……”
她一被放开,立刻捂住了被□□了半天的印记,看着周稻的眼神,带上了十足的委屈。
周稻忍不住又笑起来:“那你陪我一天,这个总可以了吧?”
喻栖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体都有了不可描述的奇怪反应。
她“嗯”了一声,声音极轻,像小猫在撒娇。
这种反应,让周稻觉得自己提出的“陪一天”,似乎是什么龌龊的要求。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解释:“我当初知道一个游乐场,想趁着坐飞机之前跟你一起去玩,最后也没去的成。”
喻栖连忙道:“去去去,哪里都陪你去。”
不让她洗文身,就这么好说话?
周稻又不高兴起来。
喻栖哪里还有心思揣测他高不高兴,她现在身上不舒服,身体里面又不舒服,整个人都不对劲。
好不容易回到了研究所里面,喻栖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
周稻也没出去,就坐在喻栖的沙发上说:“我等你。”
喻栖:“什么?”
“等你洗完澡,我们去游乐场。”周稻说,“今天就去。”
喻栖答应了人家,也不好再推辞,免得夜长梦多,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等她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看着周稻的卫衣,又开始为难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
周稻昨天好像不是这件衣服,应该是他今天刚换的。
要不要洗过再还给他?
她都穿过了,还是洗了吧?
喻栖把衣服拎起来,走向洗衣机之前,下意识地靠近鼻子闻了闻。
这完全是她习惯性的动作,衣服丢进洗衣机洗之前,洗完以后拿出来,都要闻一闻。
洗之前毫无意义地闻一下有没有味道,洗完之后再毫无意义地闻一下洗衣液的香味。
谁知味道还没闻出来,就听见周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你在做什么?”
喻栖一惊,手里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