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心头咯噔一响,连道谢都忘记,直接躲开了慕楼的手。
可这一弯腰,膝盖却狠狠地疼了一下。
江兮眉头一拧,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宁白铭拼命压下了自己的手,对着柳如莺说道:“你扶着她。”
等到沈安把车开过来后,柳如莺把江兮扶到后座,又去开了自己车跟着。
望着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停车场,慕楼闭眼摇头,上了车。
助理左等右等,总算把慕楼盼回来了。
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压抑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哥,你跟江兮小姐认识吗?”
慕楼勾唇,没说话。
他的笑不似平时的温润,车里昏暗,连同他的面色一起隐藏。
助理知趣地没再问,默默地摸出平板开始翻看行程。
翻包的时候声音有点大,他自然也没听到身边的人开口说的话。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车里,江兮仍旧是坐在后排,宁白铭在她的左手边。
车里开空调,温度适宜,这会儿坐下后,江兮绷着的身子总算放松了一些。
膝盖长时间站立本身就不利于恢复,刚刚要不是柳如莺开口,她怕是还得再站一会儿。
忽然,身边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今天怎么回事?”
江兮停住想掀开裙摆的手,小声问道:“什么事?”
“你说呢!”
宁白铭压着火气,外头的霓虹彩灯从他脸上划过,那道视线在忽明忽暗间越发锐利。
“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江兮的语气极轻,可那一点点的颤音还是被宁白铭捕捉到了。
话音落下,整个车里再度安静下来。
宁白铭偏过身子,看着身旁的人伸手盖住了膝盖。
窗外,霓虹幻彩如车轮般有规律的扫过她的脸,唇瓣上的一道深红的小口落入了他的眼里。
大概是咬的。
他的视线下移,看到了被江兮捂住的膝盖。
平展的衣摆下,垂顺的线条勾出了一条隆起的曲线,细小的起伏里能看出层层叠叠的包围。
估计缠了很厚一层纱布。
大学的时候江兮就怕疼,去医务室打针都哼哼唧唧,时不时的眼眶泛红。
可这次,他硬是没从她的脸上看出惧怕和柔弱。
不在她身边的这三年,小丫头究竟是怎么过的?
宁白铭喉头滚动,眼神沉暗。
犹豫半晌,他还是没忍住探过了身子。
可刚一动,江兮几乎同时往车角里挪。
一挪,又扯动了伤口。
她嘶了一声,眼角闪出一点盈润。
宁白铭看着她跟个鹌鹑似的,不由好笑,“躲什么?”
“没躲……”
江兮的声音闷而小。
细细一听,似乎还有不易觉察的哑腔。
“那你自己说,今天怎么回事?”
“就是不小心摔了膝盖。医生说养半个月就没事了。”
这种蹩脚的解释,江兮说得出口,宁白铭也只能被迫接受。
后座的两人一时无话。
江兮静了一瞬,而后偏头,看着身边人的侧脸。
规律性闪过的路灯照亮了车窗,男人流畅立挺的侧脸线条被一次又一次打亮。
西服的扣子刚好处在明昏交界处,暗金色的流光在小片的范围内滑动。
这个男人沉默不言的样子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冷冽的气场里凝着让人挣脱不开的漩涡。
明知有危险、是深渊,可还是让人忍不住要靠近。
江兮闪动眼神,复而垂首。
为什么来找我呢?
为什么在酒吧带我回去呢?
为什么在办公室抱我走呢?
为什么对我好的时候……又要来看许意呢?
她的胸腔里怀揣着复杂的情绪和不敢说出的询问,挣扎片刻后,那点脆弱而微茫的侥幸被小心地封存。
从腐坏的心壤里生出的丝丝希望被一只巨大的黑色保护罩拦住。
没人看得见,也没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