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鹤知她,可并非世间所有事都能坦然脱口而出,何况乎闻昱是她双生的阿兄,与她有着比寻常兄妹间更深的牵绊。不必与旁人道。
头痛在如鹤尽心替她摁压穴位的动作间渐缓,闻蝉舒展开眉,另寻了一个借口说道:“还不是想起我那不省心的哥,逃便逃吧,我就是骂他,可不是也继续帮着他……他一走这么久,怎么也该写信报个平安。”
闻言,如鹤顿了顿,却知闻蝉此刻只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乍暖还寒间,便到了今年的春闱。各府州学子纷纷聚齐于京,墨笔书香点缀长街短巷,开春的京城顿时热闹起来。连带已经为官的群臣们跟着“活跃”。江湖皆四海,有人即有江湖,官场从不不免俗。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首回科考,考生中有望族亦有寒门,各家势力派系还没考前都开始斗法,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番阵仗,引得京中暗地里都有人搭起赌局。
闻蝉兴味地看热闹,而如鹤在得知她感兴趣后,便每日有春闱的新鲜事呈上天子案台。往日如鹤那些被朝臣诟病为“爪牙”的探子们如今全都大材小用,在坊间与司礼监来回跑,为陛下收集新鲜八卦去了。
三月初放榜,结果出乎众人意料。赫列第一的既不是国子监中赫赫有名的学子,亦非家世显赫的张家李家公子,而是一个名不经传不知来处的寒门白衣,叫陆清珏。传到闻蝉这来,又基本上都是叫他“愣头清”的。据说他知道自己得中后面无欣喜,就连旁人特来恭贺也不会挑拣好听话回应,更别说开桌请吃酒,怕是读书读傻了,就是楞木头一个。可不就是“愣头清”。
闻蝉听说后,被逗得笑靠在椅子上,评说道:“那可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样好听的名字。”笑过后,闻蝉却对这件事骤然减了兴致。在闻蝉看来,这场戏未免太虎头蛇尾,主角临到后半场才登台不说,且还不情不愿,完全不按着既定的戏本走。如鹤那些负责收集消息的手下们还没反应过来,陛下便把他们无情地打发了。倒是督主仿佛早已了然,挥手让他们重回去各干各的。
但数日后,这位新晋会元却因被指有舞弊之嫌而暂拘大理寺。这可比春闱榜上的次第要吸引人得多,众人各持己见,议论纷纷。认定陆清珏就是舞弊的人言辞凿凿,说他的名不经传和过分年轻的年纪,当然也有支持他的人。
渐渐的,坊巷间还隐隐流传出一种说法,世家间本欲借这场春闱博弈,重列位次,争权夺利。却谁也不曾想到被半路横杀出来的一个寒门子弟夺去了头筹,这些人脸上抹不开面子,陆清珏便成了发泄口。更有甚者,有人别有用心把这一切往贺雁沓身上引。同样都是少年出名惊才艳艳的人物,可一个出身寒门,一个生在意味着权势顶端的百年望族,截然不同的人生境遇却能造就相似又对立的人。贺雁沓站在世家立场,有理由打压和摧折这样一个初露锋芒却还未彻底长成的天才。
原本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考生,却成了搅乱京中原本平静势力的那枚石子,甚至快要把当朝的次辅都拖下水。闻蝉重新对目前暂被留在大理寺待审的陆清珏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