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佳人站了起来,这会儿兔子肉已经泡得差不多,他换了水冲洗一遍,一边冲一边说道,“这些事儿我心里都明白,总归没处说理去。我要是真不管了,又说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现在就这么着吧,以后要是真找来了,大不了撕破脸。毕竟当初他们拐人家也是犯罪,可这些目前都不好管,总归你儿子我不会让自个吃亏的。”
“确实,弄来弄去都是扯皮的事,只要你自己立场坚定了……”宁安和语气顿了顿,“只要你们两口子能一条心,你别想着那边把你养到大了就应该让你媳妇受委屈。就是我这头,我要是以后老了糊涂了,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别顾着我是你老子,左右我没怎么养过你,没道理老了再叫你们吃苦。”
宁安和现在也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左右这罪也受了,儿子也大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个道理,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可又舍不得儿子真的不认自己。
“您就放心吧,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您年纪又不大,这……”他声音低了下来,“这政策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一个国家难不成还真的把所有知识分子全部打倒?就凭您这身份,虽然现在受罪……可且熬着,左右几年的功夫总是能熬下去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道理的,不可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洇灭……”
这也就是亲父子了,江浔坐在灶膛后想着,要是换了旁人,保准儿为了立功就举'报出去。
想必宁佳人也不傻,也是看出了宁安和这个性子,这些搞学术研究的大多数只认一个死理,除了极个别的特例,很少有人会背弃自己的信仰和这辈子所认知的道理。
烧火确实不用费什么功夫,宁安和在那边准备菜,江浔就坐在灶膛后听着指挥,随时调控火候,而宁佳人则是里锅外锅的来回忙,翻炒盛菜麻溜的很。
宁安和瞧着他们俩人这配合动作心底暗笑,这小兔崽子还会糊弄他老子,就瞅着他这一手,这能叫在家里当大爷的?
指不定被媳妇儿怎么使唤呢。
罢了罢了,都是一家人,笑话他什么。自己当年跟老婆也是这么过来的,在自个儿家里装模作样的指挥着老婆干这干那的,实际上回到家,那不诚恳认错都不算完的。
能被下放到这个地方的,大多数都是还有些老伙计在位能帮帮忙。
菜都上桌,又弄了一大盆的蔬菜汤解解油腻,想他们在这儿也吃不了什么好的,可别乍然一吃大荤搞坏了肠胃。
都是些一把年纪的老头,在这个地方要是身体有点毛病那才叫吃苦头。
来了统共也就七八个人,旁边搭起的临时灶台上闷了一锅杂粮饭,上头又搭了好一些红薯,保管能叫他们吃饱。
“今天可是开了大荤了!”那刘叔拎着一小瓶子当地酿的果酒走了进来。
“说的好像平时咱没叫你吃饱一样。”另一边有个不停颠红薯的老人冲江浔笑了笑,“小姑娘手艺不错。”
江浔腼腆的点了点头,算是认下这是自己的功劳,而宁佳人则在宁安和的介绍下,一个一个的开始叫人。
刘叔一拍桌子,瞪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每回到你做饭的时候,那东西能叫人吃?大家都是看在这么些年的情分上硬是皱着眉头咽下去的,多少年了,当初还是掌勺的呢,谁能想到你做的跟猪食似的!”
看到他们还有心情打趣,江浔和宁佳人对视一眼,暗道这日子可能过得真没他们想的那么苦。至少自由上是宽松的,要不然也没这闲心来打趣拌嘴。
就跟往常一样,这年头上谁家做客谁都不好意思空着一张嘴过去,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那么些意思的贴一下,总归不能叫人家主家给吃穿了米缸。
在农村有些地方,锅屋里也放了一张床,一般家里老人都会守着锅屋那边睡,一方面是给自家儿孙腾出地方,另一方面也是老人掌家,这粮食都是定数的,要好好的看着。
宁安和死活把宁佳人拖着跟他睡到锅屋的小床上,把江浔撵到了他自己平常睡的屋。
怎么地也不能叫人家姑娘大老远的来一趟结果没地方睡。
虽说可以借宿在村民家里,可这一南一北的来回跑,想必小四也没请多少假,这请一天假就少一天的工分。工分关乎着口粮,宁安和自然想抓紧时间把事情交代清楚,好好跟儿子说一说话,毕竟这十几年没见,再是亲生的儿子也有生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