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一时寂静得可怕,谁都瞧得出来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昭王爷吐掉了那一口桂花糕,想必此刻倒在那里的就不是那只死老鼠了。
虽然李公公进来时凑在王爷耳边说的那几句话没人听得清,但只瞧那食盒的精致做工,还有昭王爷拿起桂花糕时那种自然又毫不设防的姿态,想想也大抵猜得出来,这盒点心应当是谁送的。
众人当下敛气屏息,都不敢说话。
裴翊去了不多久就回来了,回来时还带了一位大夫模样的人。那大夫显然也认得萧珩,上前来先熟门熟路地行了个礼,而后便去检查老鼠的尸身和那块桂花松糕。
片刻以后,大夫直起身来,重又回到萧珩近前小声复命:“王爷,这畜生之死,确系桂花糕中有毒……”
声音压得非常小,只够萧珩与他近旁的裴翊听见的。裴翊问:“是什么样的毒。”
“此毒源自南蛮,名唤‘一线天’,因服毒者服下以后陷入昏迷,命悬一线,若在半个时辰之内得到救治便可以逃出生天,故而得名。”
“不是烈毒?”
“不是,”那大夫道,“此毒虽会致人性命,但也并非见血封喉的烈毒。这只畜生毕竟与人不同,这毒,畜生受不得,常人却可以支撑半个时辰。”
怪了……裴翊心中暗想。
他跟随萧珩这么多年,对刺客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可这样行刺的,倒是很少见到。半个时辰,哪有刺客行刺,还给留这半个时辰的一线生机的。
裴翊一时没有说话,萧珩也是。
他原本就不信这是凌灵灵在给他下杀手,眼下一听这半个时辰的一线生机,心里渐渐便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个刺客似乎不是为了要他的命。
既然毒都下了,何不下一个一招毙命的毒,一旦事成,便可以永绝后患,又何苦再冒这样的风险。那半个时辰于萧珩是一线生机,可于刺客分明却是一线危机。
除非,刺客并不想要他死,只是想借这一回下毒手来达成某一样旁的目的——譬如,栽赃嫁祸。
萧珩的目光重又落到那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上,他记得他咬的那一口,实在是难吃极了……
他忽然问大夫:“此毒性状如何?”
大夫答:“无色无味。”
无味……所以说那能齁死人的咸是桂花糕本身的咸?
萧珩眉梢微微一挑,心头仿佛隐隐有了些数。
正当此时,帐帘被打起,李元贵进来了。他面色难看,快步行到萧珩近旁,俯身小声道:“王爷,人跑了。”
“什么叫人跑了?”裴翊问。
李元贵只道:“是老奴太失警觉了,这食盒是在老奴手下做事的一个小太监,名唤启禄的送来的。当初王妃在听风苑中思过时,正是启禄给王妃送的饭,二人自然认得。老奴见今日是启禄替王妃送食盒来,便也未觉有异,接过就递来给王爷了,一未查验,二也未留启禄一留,这才铸了大错。”
“听军中守卫说,那狗奴才见老奴接了食盒,转身便走了,说是回去给王妃娘娘复命。可老奴方才让人快马加鞭一路追回去,却连他的半个影子也没见着。问过宫门侍卫,也说启禄自出宫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宫门。”
李元贵说完又跪地磕头:“老奴治下不严,管教无方,又阴差阳错放走了歹人,请王爷降罪。”
萧珩听了,只淡淡道:“与你无干,你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