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在梦里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苏音已醒来。
她知道此时自己身体躺在悉尼一家酒店的大床上。
但她却迟迟不愿睁开眼睛。
只见半弯湿润的眼睫微微颤抖着,两行泪珠还是从那紧闭克制的眼帘中缓缓滑落,落入丝丝缕缕的发间。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泄露一点哽咽的声音。
可是不知为何那种悲切的难过无论如何就是挥之不去,比之上一次出梦还要难以剥离。
“叩叩。”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叩。”又一连几声,这次更为急促。
苏音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眼角的湿意,这才睁眼,看着陌生的酒店房间,怔了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来了。”她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门外站着团长临时给她安排的助理小林,“苏音姐,舞蹈团员们都等着您去排练呢,让我来叫您。”
苏音一下清醒过来,捋捋头发,道,“哦!不好意思我太累了睡过头了,等我一分钟,我洗把脸马上出来。”
“嗯,不着急,您慢慢收拾。”小林笑起来有两团苹果肌,是个不显年纪的娃娃脸。
苏音冲回房间,火速的换了衣服洗把脸挽起头发,再出现门前时已然回复淡然清贵的神态——那位传说里舞蹈艺术团孤芳自赏的高冷之花,就连当初穆晋臣都没追的到她。
如今看来,真人比传说更神秘。
小林的杏眼闪了闪,笑眯眯的提着一套演出服走在前头,“苏音姐,我们走吧。”
坐车到了剧院的排演厅,苏音忙换上行头,走进去见大家都已经到了,群舞演员们已经练过一次了,领队徐姐正在跟陈玉婵她们几个指点关键地方。
苏音抱歉的走过去,“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现在开始吗?”
徐姐是团里的老人了,苏音可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对她很是看重,转身看见她精神状态似有不佳,便问道:“怎么?时差还没倒过来吗。”
“没事,我可以的。”苏音笑了笑,立马恢复专业态度。
即使是在黑水岛上,她也没有懈怠过自己的工作,每天最起码练舞三五遍,打发时间的同时,也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迷失。
“那好,咱们就一起来一遍吧,音乐准备!”徐姐朝各方面拍拍手,鼓着劲儿喊道,“动起来,动起来。别靠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小林抱着大家脱下来的外套退到一边,看见对面陈玉婵朝抬了抬下巴示意某处,然后意味深长的勾了个笑。
她顺着陈玉婵下巴点的方向看去——苏音正走到那里,只见她双臂纤展,长长的水袖拖地,优美而高雅,已然摆好起势动作,做好准备。
她站的那块地板,隐隐反着异常的光泽。
当音乐一响起,整个排练厅的舞蹈演员们立马全程投入,随着节奏翩翩起舞来。
排演动作刚走了一轮。
忽然。
“磁———”一道软鞋底擦着地板发出的刺耳声响起。
众人动作微停,纷纷看了过去。
那刺耳的声音正是从蹬着一字马以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后扭腰再以手肘依托下巴稳住身型的姿势趴在地上的苏音——的鞋底发出来的。
“地板太滑了。”苏音对着大家或惊叹或嗤之以鼻的眼神,面不改色的一个漩腿直起身来,仪态不改。
徐姐皱眉看了一眼那块不知何时出现水渍的地板,朝后勤道,“叫人来把这边地拖一下,大家继续练习。”
“陈玉婵,在那愣着干什么呢,你那段副舞第三节那个动作练好了吗?”
陈玉婵面嘴角笑意僵硬,死死的盯了一眼人群前神色如常的苏音,不甘心的走回了队伍里。
小林眯眼微微一笑,这个苏音,运气倒是不错。